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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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格回去之后达芙妮和潘西总算安心了,西奥多不是多话的人,并没有跟她们多说什么,所以她们也不知道佩格昨天晚上在格兰芬多的塔楼过的夜。德拉科跟格兰芬多他们因为魁地奇的事情起了冲突,他在休息室里眉飞色舞地讲着韦斯莱怎么一边说话一边吐着鼻涕虫的。
虽然佩格记性不太好,但她可记得桑妮·麦克米兰当时就在人群里,德拉科是怎么挑衅侮辱她的朋友,全都被桑妮看到了,她现在一定觉得很恼火。
佩格不理解……因为在她之前的生活里,夏佐不喜欢非纯血之外的巫师,所以她也几乎没有接触到纯血巫师之外的人……对角巷遇到的人们,也没有谁会特意地向她指出哪一位是纯血巫师、哪一位是麻瓜出身。夏佐偶尔流露出的对于非纯血巫师的蔑视,在家里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佩格自然而然地觉得,这没什么。
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够为她解答,她询问达芙妮潘西或者薇琪,她们理所应当地说着纯血至上的理论,她们是这套理论的坚实支持者,从未感到疑惑过。曾经的佩格也是这样……因为没有人会突然在她的面前辱骂她的朋友是泥巴种,然后无比清晰地告诉她——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的立场是对立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当朋友。
这太没有道理了!佩格莉塔想,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能成为朋友的人?每一个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就不应该是注定孤独的,他们不是故事书里漂流到荒岛上的野人,只要与人产生关联,自然就会有先天的血缘……还有后天的血缘!
佩格有很多朋友,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显得捉襟见肘。格兰芬多的朋友与她所处的立场不同,所以不能完全理解她的困境,而斯莱特林的朋友没有人会觉得她的想法是值得疑惑的……哪怕她去问瑟吉欧——她觉得瑟吉欧也没有办法告诉她答案。最了解自己……无疑是汤姆,于是佩格把自己的困惑尽数告诉她的朋友。
在上一次她因为不信任汤姆,而深深地伤害了她的朋友之后,好几天她都不好意思翻开日记本,可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小女巫纠结了一番,还是蘸着墨水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
被拉进记忆里的佩格莉塔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是记忆,是零碎的片段,是清晰无比的虚幻影像。她走进来经常会看到汤姆站在栏杆上,沉默地凝望这里的一切……在他的身上,佩格莉塔感受到了一种像是苦杏仁一样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靠近他,想要安慰他,即使佩格隐约察觉到……汤姆与她不同,并不是会轻易被情绪困扰的人。可是佩格依然想要这样做,她的手被汤姆扯住了,他们的距离被缩短了,前所未有的亲密。原本应该热闹的霍格沃茨礼堂里什么都没有,长桌和凳子困不住佩格,因为佩格不是记忆里的人,但困住她的是汤姆里德尔。汤姆冰凉的,甚至可以说是虚幻的手正抚摸着佩格的下颚:“原来你只是在为这种的事情困扰吗?”
“我还以为是什么——让你想要放弃我,把我丢掉,或者还回去。”汤姆黑眸里的视线如有实质,似乎能够穿透佩格莉塔的心灵,他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说,“对不起,佩格,我的朋友,上一次让你觉得难过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不是这种原因。”佩格说,“……只是,没有想清楚而已。”
“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汤姆的语气低了下来,就像是喃喃自语一样,“一切操之过急了……也许不应该这么对你,可是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我了——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达到目的,等我获得力量之后……佩格,一切错乱的轨迹就还原了,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被动。”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阴鸷的情绪,他短暂的困扰和犹豫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冷酷仿佛是一体两面,很快地切换着,这让他显得反复无常,可是佩格并不觉得可怕。
“我还是不理解……”她求助般地抱住他的胳膊,蜷缩在他的身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梦里我看到他们折磨的人,被辱骂的对象,现在竟然变成了我的朋友。如果说梦是假的,但我无法否认……德拉科他们所蔑视的对象也是我的朋友。”
“没有什么需要你理解的地方,佩格你关心看重你的家人对吗?可是他们的立场与麻瓜对立,你会怎么做?”
“我们没有到对立的地步。”佩格反驳,“妈妈其实很喜欢麻瓜们的新鲜点子,有时候也会提起他们的事情,爸爸虽然不喜欢,也没有像是以前那么排斥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沙菲克家的产业从最开始就是由麻瓜的生命堆砌起来的呢——这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吧。沙菲克家的创始人,那对兄妹第一次抵达西伯利亚发现了金矿,为了活下去,为了攫取更多的财富,他们私自用魔法控制了那些工人为他们开采金矿,于是才发家。”汤姆鲜血淋漓的剥开关于历史的残酷真相,可依然显得游刃有余。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就是建立在这种残忍之上,你之所以会富裕、健康、在爱里出生,你觉得你和任何人不同吗?你现在能抛弃这一切吗?即使你能够做到,你能够说服夏佐·沙菲克放弃吗?”
看到佩格有些动摇的眼神,汤姆里德尔移开了视线,他看向佩格柔顺蓬松的发丝,在空无一人的礼堂里昏黄的南瓜灯照耀下,蒙上了一层淡金色:“……这是你一定要追溯到源头的,佩格,你总要学会承受这种后果。”他几乎叹息般地说,明明是很冷酷的话语,但现在说出来却显得带了其他的意味,更像是循循善诱的教导、无奈的规劝。
“那我应该怎么做?”佩格问汤姆,她太茫然了,梦里梦到的被折磨的每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好像都有可能是她的朋友,只是她还没有想起来这件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些难过。
“如果你觉得现有的规则让你不满意,佩格莉塔,那你就去尝试制定规则。”汤姆抚摸着佩格的头发,她颤抖着的后颈,他扫过她现在脆弱的蓝眼睛,他心里想……这不是蛇的瞳孔,没有任何情感变化的,懵懂天真的眼眸,过去无数次凝视过他,注视他的孱弱、再到后面登上巅峰、没有人敢忤逆他,他在变化,可是佩格莉塔从未改变。
现在的佩格莉塔才刚刚长大……还没有完全变成以后那样顽固的模样,仿佛就像是一张随他染上自己颜色的白纸,他当然可以给她灌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