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法老目光灼灼,紧盯着穆莎娜,面无表情,口中冷淡地吐出三个字。
穆莎娜却马上和世间所有人一样,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她迅速低下头,忍不住对自己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我是……我是一个最普通的底比斯人,前来这里,只是想为阿蒙神使大人……哦不,为第一王妃殿下抱不平……”
提洛斯却完全不知道艾丽希现在已经是阿蒙神的神使了,听到这个称谓竟恍惚了一阵,才偏头看向森穆特,见到对方向自己点了点头。
“那么,你知道王妃生产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有谁在她的产室里吗?”
提洛斯森然发问,语气冷得让穆莎娜身边的乌拉尼娅打了一个冷战。
穆莎娜却是个不信邪的,她伸手就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当时我就在产室里,我亲眼看见王妃将大祭司大人留在产室中,却将他的双眼蒙住——”
将双眼蒙住?
提洛斯闻言一呆,一时间没有想到这是为什么。
穆莎娜却叽叽呱呱地说下去:“第一王妃殿下生孩子时需要帮手,但是也知道与大祭司大人男女有别,所以特别命大祭司蒙上眼睛。他们两人是清清白白,互施援手的朋友,而不是像某些人暗自猜想的那样……”
提洛斯满眼是不可思议,转脸看向森穆特。
森穆特向提洛斯诚实地一颔首:“菲林夫人说得没错,小臣待在第一王妃的产室里,是为了承担她生产时的全部痛苦……”
提洛斯听见这一句,惊愕无以复加,一时间他竟像是一枚石匠精心雕刻的石像,不能说话不能动,呆呆矗立在行馆的高背椅前。
为她承担全部痛苦……
大祭司竟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偏偏又如此光明正大,好像两人之间从来没有任何私情,就像穆莎娜说的那样,两人只是相互非常信任的“朋友”。
片刻的震惊之后,提洛斯心底忽然涌起滔天巨浪。
艾丽希……说到底也还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
谁知念头刚起,穆莎娜突然双手一拍,说:“啊,我明白了。”
这位出生于底比斯的年轻少妇,天真起来也是天真的没边。此时此刻,穆莎娜看了看森穆特,又看了看提洛斯,似乎是在替艾丽希比较,眼前这两个相貌英俊的男人,究竟哪一个更出色些。
而她一看到提洛斯的表情,立即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原来你是嫉妒了。”
她接着又说:“你怎么能嫉妒?”
穆莎娜想想又不对,就算法老应该也有吃飞醋的权力,连忙改口:“你怎么能这么小气,嫉妒你的臣下?你是下埃及的法老呀!”
森穆特顿时敛去眼神,向后退了一步,向提洛斯深深躬身,似乎是在表达歉意,又似乎在向提洛斯表达,他为艾丽希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本就应该。
而提洛斯却呆在原地,他心头被穆莎娜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震得嗡嗡作响。
自己竟是在因为她而嫉妒吗?
在这一刻,提洛斯心头那个唯美的金发少女虚幻的身影就像是突然被扫开的尘埃一般迅速散去。而最真实的艾丽希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直努力回避,却始终无法磨灭的身影啊。
他回忆起她的美艳与娇媚,却也无法不回想起她的傲慢与骄纵。
此时此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始终是那位佩戴着七彩羽毛头饰的少女,正望着他冷冷地开口:“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折磨了他这么多年的记忆,此刻再次破茧而出,咬啮着撕扯的提洛斯的内心,令法老眼中流露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