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幺/文
丝藕清如雪,厨纱薄似空。
好维今夜与谁同,唤取玉人来共。
藕白长袍,软金凤羽纱氅,流云腰封,金玉束冠……再加上这张一直被当成三界审美标杆、俊美无俦、贵气逼人的脸。
面前这位不是他的前同事光明神,还能是谁。
于是偷偷找人约泡,被前同事撞见了怎么办?
奚彻想立刻离开这个美丽世界。
其实提到褚炎,他第一出名的是冷酷、睚眦必报的性格,第二才是他的好容貌。
也就奚彻能仗着跟他混得熟,脸皮又厚,才能肆无忌惮地欣赏美色,其他人多看他一眼,都要被他报复。
这么多年不见,按理说应该多看几眼才对。
但是现在,奚彻不敢看褚炎的脸,喉咙里也好像塞了坨棉花,说不出话。
自从堕入魔界,奚彻没有一天不在想见褚炎,却也一直不肯见他——曾经有过几次,路上偶遇,奚彻也都躲开了。再到后来神魔大战爆发,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他很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对自己的失望。
当年少年,也曾豪情万丈梅煮酒,鲜衣怒马雪烹茶,也曾约定要一起成为三界中最厉害的神,带众生离苦得乐。
结果后来,褚炎确实成了厉害的神,他却成了堕天第一人。
他想逃。
他们两人,果然还是不见为妙。
奚彻无法挣脱自己构筑的梦境,竟条件反射地想要采用最愚蠢的方式逃跑——他摸到了背后的门,立刻转过身背对褚炎,手忙脚乱地去拉扯门上的把手。
一时间,这个空间只剩门把门环相撞时发出的哗啦啦声响。
冷静点,冷静点……往好的方向想想,他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脸,肯定不会被认出来,光明神他……顶多会觉得自己是个闯入他梦境中的魔。
能够入梦勾引别人,这种事也只有魅魔做得到,褚炎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不知为何,他抓瞎似的拉扯了半天,面前的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奚彻十分绝望,开始怨天尤人。
这人不是光明神吗?他现在只是一只最低级的魔啊,他怎么能随意便让人入侵了自己的梦境。
奚彻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每走一步,便发出清浅水声,有人正在涉水而行。
这场景应当是玉京宫的碧波池,常年有温泉水穿府而行,想当年他们几人羡慕褚炎羡慕得要死,今天置身于此,奚彻只觉得想死。
脚底下的水汽蒸腾起来,很快蔓延到腰间的位置。不必回头,奚彻也知道,在他身后咫尺间,已经站了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奚彻保持着握住门把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
褚炎离得他太近了,近到清浅的呼吸都喷在他颈后,奚彻觉得只要自己再向后靠一点点,就会与他贴在一起。
……怎么会变成这样!
“出不去的。”
背后那人如是说,声音十分平静,似乎只在陈述一个事实。奚彻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提着一口气,憋得满脸通红。
背后忽然响起一阵金玉撞击的叮当响声,是身后那人弯下腰时,压袍子所用的禁步相撞在一起发出声响。奚彻听到这声儿,心说果然是做梦,他居然听到褚炎身上的禁步响了。
禁步,顾名思义,便是为了让佩戴之人于步履间有所顾忌,端庄行事,保持威仪。这东西一般以金玉制成,动作稍微大一点,便会发出丁铃铛啷的声音。
先生说,心静则无声,禁步乱说明心乱。
这对于神明来说是十分失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