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姚皱起了眉。
作为管事,她当然对自己手下的员工做过详细了解,他们来当工坊管事只是权宜之计,不可能永远困在这个位子上,最好是从员工中培养出一个来接任,宋木桃是她看好的一个。
识一点字,会数数,加上年纪小更容易洗、咳,教导,悉心培养个两三年,差不多就能接任了。
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意外。
“这女孩什么情况?”医疗组和她相熟的人问她。
小姚叹气:“她爹早逝,她跟着她娘改嫁到了磨盘村,她继父家里有两个孩子,她娘又生了两个,小姑娘夹在中间处境挺不好的,你看她小小的,其实都十三了,估计是家里出了啥事不得不跑。”
等宋木桃醒来一问,事情比他们想的还糟糕,竟然是她母亲怕她在工坊久了心变野,也不想让她将来带着工钱便宜别家人,便想着让她嫁给继父的儿子,还当晚就想把人关起来生米煮成熟饭,宋木桃不愿意,爬窗户跑了。
小姚气得咬牙,当即跑去求罗副组准许将人留下来,在工坊给找了间房安顿。
“先凑合住几天。”小姚带着宋木桃进屋。
屋子里有床有被褥,虽然大半空间堆满了调料味道有些奇怪,但对在家里只能缩在炕角的宋木桃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容身之所了。
等姚管事走了,她小心翼翼摸着干净的被褥,她爹活着的时候她也是过过好日子的,她爹是童生,在镇上当账房先生,会教她识字教她数数,可惜爹生了病,家里钱花了大半也没治好。
她不怨娘改嫁,开始那两年娘对她还是好的,可后来生了弟弟妹妹,一切都变了……
宋木桃抹掉眼泪,抱住松软的被褥,终于能安心睡一个好觉。
大概碍于仙人的威名,加上这件事本身并不光彩,宋木桃家里竟也没人来找事,倒叫小姚准备好的一肚子方案没处发挥。
不过宋木桃这件事倒是给了先遣队一个绝好的借口。
转眼又是半个月,下工的工人们从工坊出来,看到小夏村路口的告示牌在换新。
这告示牌是因为来报名的人太多,村长不得已叫人做出来放在村口的,上面画着画,虽然古怪了点,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意思是工坊人招够了,不招人了。
别说,自打村口立了这画,来的人便少了。
发现换新的是工坊管事,便有人大着胆子问:“李管事,这换的是啥?”
李管事手里忙着刷浆糊,顾不上回头,说:“写给来买酱的货郎的,好叫他们知道工坊里每日有什么酱,来了他们自己看着采买,省了每日都来问。”
随着收来的原材料越来越多,能生产出来的酱种类也逐渐增多,小夏村没有铺子,工坊做起来后也不再去赶集出售,想要买便只能上门来,不过很快得到消息的货郎们便纷纷上门搞起了批发,小夏村毕竟偏远,镇上普通居民不像富户能差遣仆从来,想吃到便得靠货郎运来。
也有杂货铺和酱料铺老板找上门来合作,上元过后那半个月来往小夏村牛车马车就没有停歇过,村口这片广场便是为此建造起来的,还建了保安亭,防止有贼人夜里来偷盗。
工人们纷纷哦了一声,这跟他们没有关系,正要走,李管事忽然回头,说:“等下,有张是画给你们的。”
他找出来,在糊好浆糊的地方贴上去:“你们也瞧见了,每日来取酱的货郎越来越多,咱们工坊只这么大,再招不了太多人,便想着延长工时,放心,工时延长工钱也会涨,咱们可不是那黑心工坊。”
工人们纷纷应声:“那自然不是,再没有比咱们工坊更好的东家了!”
“可不是,镇上那家织布坊每日只要天不黑就不下工,还不管饭。”
也有人迟疑:“我家里远,怕赶不回去。”
有这顾虑的人不少,即便离小夏村最近的小柳村也有十里路,不少家离得远的几乎每日凌晨来半夜回。
李管事手一指告示下半:“所以咱们工坊也修了舍间,就在东边那片树林后头,你们当先前往那边修路是为了啥,知道你们每日赶路辛苦,谁要不想往后再辛苦来回跑,明日便带着铺盖来找我报名。”
“真的?!”
“我要报名!”
“我也我也,管事快记上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响应纷纷。
尤其后来的那二百人,他们不少还寄住在介绍他们来的亲戚家,这一天两天可以,时间久了难免有摩擦,倒不如住来小夏村,其实私底下早有人商量着要不要等开春来小夏村搭棚子凑合了。
先前宋木桃被安排留下来,有不少人也想找管事说说情在工坊住下来,只是管事说宋木桃只是暂住,很快会搬走,原以为是让她回家去,没想到竟然是给他们盖了舍间。
想到工时延长工钱上涨,一些家离得不算远的也考虑了起来。
李管事笑呵呵:“别急,别急,你们今晚回去跟家里头商量好再说,明日才开始报名,有三日可以考虑。”又不经意般,“想好要住的可以去舍间瞧瞧认认门。”
这话提醒了大家,干脆结伴浩浩荡荡去看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