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如何这别院总是要接着盖下去,银子……就找各家亲戚凑一凑罢,我思来想去这事也就只能交给琏儿你们夫妻两个去办了,王氏就不提了,依着她这般做派非得将所有亲戚都得罪完了不可,你二叔又是个不通俗事的,宝玉又还小,如今也只能你们大房多多帮衬些辛苦些了。”
贾赦听罢当即都气乐了,“我就知道,好事从来轮不着咱们大房,舍了脸皮子到处借钱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倒是想起来咱们了!老二不通俗事,难不成连张嘴都不曾长?还是被毒哑了开不了口说话了?”
贾政臊红了脸,道:“老太太,还是叫我去罢,终究我是娘娘的亲生父亲。”
“你去什么去?你是个读书人,我还能不知道你这性子?纵是去了也必定是张不了这个嘴的。”说罢,又看向贾赦,斥道:“平日里你们父子两个闲着也不过整日吃酒厮混,如今叫你们帮着家里做点事还推三阻四,我可是使唤不动你们了?既是如此也罢了,鸳鸯,扶我起来,我亲自去!”说着就作势要挣扎着起身。
贾政鸳鸯等人忙拦着劝着,贾赦却是一肚子的火气憋屈,正要犯浑呢,贾琏却赶忙抢在前头堵住了他的话。
“老太太这是做什么呢?快好生养着,不过是这点小事罢了,我们夫妻两个出去转一圈就尽够了,哪能就得要劳动您老人家亲自出马了啊,这不是闹笑呢吗?您只管在家中安心等候,明儿一早我们夫妻两个就分头行动去,指定将事儿给办成咯!”
贾赦瞅了他一眼,也就闭嘴不说话了。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性他这个亲老子还能不知道?那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指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等到父子两个踏出了门去,贾赦就用胳膊肘杵了杵他,“回头记着分点儿出来孝敬孝敬你老子,你老子才看重了一把扇子正愁没银子买呢。”
贾琏心中无语白眼,面上却笑嘻嘻的连声应了,等着回到房里一说这事儿,都不必他多交代吩咐什么,王熙凤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默契,倒真不愧是那一丘之貉。
头一站,贾琏就去了史家,王熙凤则是回了自个儿的娘家,这都是正经的亲戚,多多少少总是能帮衬就要帮衬些的,再接下来便是镇国公、北静王等这一众所谓的四王八公。
这些人都与贾家一样,是当年随着皇太极一路打拼过来的,曾经那会儿都还显赫的时候,互相之间也难免会有一些摩擦矛盾,只终究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后来又因着皇家要收拢权利,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大家族一个接一个的落寞了下来,便也就难免有些同病相怜,慢慢的出于种种原因,倒也是越走越近了,隐约透着股子抱团取暖的意味。
如今贾家突然之间出了个娘娘,眼看着仿佛要复起的架势……这与其他家族并无太大关系,荣耀也是贾家的荣耀,但此般举动背后透露出来的含义却不得不叫人多想,这是不是证明当今圣上还是愿意重新重用他们这些老臣呢?早已落寞多年沦为朝廷闲散人员的这些四王八公们便仿佛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振奋、激动、热泪盈眶,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出去活动活动了。
为此,早在得知贾元春封嫔的消息时他们就已经备了厚礼上门去的,后头下旨准许其回家省亲,他们也是第一时间上门贺喜,甚至因为知晓他们家要盖别院还特地更多的准备了金银,不过是指着贾家起来了也别忘了他们这些老伙计罢了。
谁曾想,这会儿贾家又上门要借钱了呢?说是借,但谁心里都明白压根儿没有还的那一天,众人心里头不免都觉得贾家仿佛有些贪得无厌了,只是奈何如今贾家比他们都强,甚至他们还得指望着人家将来搭把手呢,故而无论私心里如何想,这面子上却也没哪个真表现了出来,但凡贾琏王熙凤两口子一张嘴,那都是一狠心一咬牙,尽可能多给些。
都指望着贾家能记自家的这份情,却谁也绝对想不到,这里头至少有一半都被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给悄悄昧下了……这两口子向来是那掉进油锅里的银子都敢下手捞出来使的狠人,眼下就更是胆大妄为了,当真是一点儿不怕暴露的,毕竟哪个也不可能去跟贾家的人说我借了你们家多少多少钱,那不是有要债的嫌疑吗?到头来好处没落着不说,反倒还叫人心里膈应了。
故而,这两口子是当真借此机会狠狠发了一笔横财,等回到家里一碰头,对对方还都有所隐瞒。当然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彼此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不过是不戳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