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一变,李绝的剑招也自然放缓了。
清清冷冷的双眸扫向星河的方向,脚尖点地,李绝闪身一跃,长剑向着星河桌上挑去!
星河低着头,并没有察觉,可周围的人都看的清楚,惊呼声愈发大了!
惠王都忍不住站了起身:“三弟……”
不禁脱口而出!
敬妃在旁听得仔细,微微扬眉。
手中的长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桌面刺过去,原本放在桌边的那杯星河只喝了一口的茶杯,竟给他挑在了剑刃上。
手腕发力后撤,那茶杯稳稳地给带到跟前,李绝垂首,竟自衔住了那小小地白玉杯。
微微抬头,目光低垂斜睨向星河,杯中的茶自唇间滑落,一饮而尽!
凉茶入腹,却宛如滚烫烈酒。
杯子上似有她唇间甜香,醺醺然地竟让人平白多了几分醉意!
李绝的眼神有些迷离。
星河是在他把茶杯取走后,从众人的惊呼声中才察觉不对的。
抬头,正看到李绝饮茶的一幕!
她的双眼不禁睁大了,对上他意犹未尽千言万语的双眸。
心狠狠发抖,手上的音,几乎弹错。
而在这时,李绝长剑一振,才跌回去的茶杯被振向空中!
他一个旋身,左手恰到好处地抄住了茶盅,竟自吟道:“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庾清梦更加诧异,转而看向李绝!
星河的心已经又开始跳乱了,手势微微一停,却又没有真正的停下来。
最后这一段的琴音,又逐渐地恢复到之前的沉郁舒缓,配合着李绝醇厚而略有些低沉的嗓音,简直是说不出的契合。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他一个旋身,剑光如雪,又有清冷月光之意。
剑锋带起的剑气撩动袍摆,簌簌抖动,而李绝腾空跃起,身形竟似冬日野鹤,飘逸风流,无法尽述。
人当空未落,声音先传入众人耳中:“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单只脚尖落地,却像是有些喝醉似的略带踉跄。
李绝一手举杯,一手持剑,在最后的一段细细淙淙的音律中,他整个人慢慢地向后倒下:“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杯向天,而剑尖从腰后向下虚虚地点在琉璃地面,上半身几乎跟地面是一平的,袍摆都随之飒飒垂落。
普通人如此早就狠狠摔倒在地,但他竟然能单脚落地而挺立不倒,这非但得有极高明的平衡力,而且腰力亦得是极为强悍。
连宫中最出色的舞伎人也未必能做到。
琴音就在这时候戛然止住。
李绝轻轻一个闪身,不费吹灰之力地就站直了身子。
这一套惊世骇俗的剑舞下来,他竟脸不红气不喘,仍是泰然自若,从容自在。
就好像又从一个惊艳绝伦的绝世剑客,又回到了那个仪态高雅的清贵小公子。
在所有的鸦雀无声目瞪口呆中,李绝自顾自走到星河跟前。
他略略俯身,将手中的杯子放了回去,借机深看向她,沉声道:“多谢姐姐。”
星河嗅到他身上那好闻的又像是松木又仿佛甘泉的清冽气息,跟衣裳上的沉香气交织。
令人醺然,也令人窒息。
无法抬眸,也不能起身,星河只能向着他微微倾身回礼而已。
方才那一场,惠王一颗心都悬到喉咙口了,却也不得不佩服。
总算一曲终了,惠王回过神来,他又是惊喜又是宠溺的嗔怪:“你、你这孩子真是……”
敬妃也笑吟吟地:“难得难得,我倒要怀疑是李公子跟容姑娘事先演练过的,这竟是比排演过无数次的还好……总不会真的演练过吧?”
星河没法回答。
李绝转身向着敬妃:“娘娘说笑了。”
惠王也忙道:“就是,敬妃娘娘夸你们呢。”
皇后看惠王开了口,便也含笑道:“真真不错,本宫从没见过这样出色的剑舞!对了,这是什么曲子?”
星河起身:“回娘娘,这是古曲《酒狂》。”
“哦……”皇后如梦初醒:“怪道刚才他喝了那茶,倒像是有些酒力上来似的,原来就叫做《酒狂》。”
惠王笑道:“我原本也不知这琴曲是什么名儿,从小绝念的诗里,才琢磨出来。”
皇后道:“听着有些耳熟,一时记不起来的。”说着看向庾清梦:“四姑娘可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