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拿帕子抹泪,叹道:“不是我不想帮大哥哥,实在是都知道我的身子。也不怕让大哥哥知道,我身上的症候直到现在还未好。我虽有心,却着实不能。还请大哥哥再找别人罢。”
贾珍不意王熙凤如此落井下石,不肯相帮,心内又气又恨,口中客气说了几句话,只得求王夫人每日早出晚归,在宁国府坐镇几日。
王夫人答应了,命人送贾珍出去,和王熙凤说:“你这身上一直不好,再多请几位太医来罢。”
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慢慢坐下,叹说:“这半年请大夫,诊脉,开药,不知闹得怎样,虽说觉得好些了,一坐久了还是心虚气短,腰上也酸疼得很。我不能过去,辛苦太太了。”
从王夫人处出来回房,王熙凤就着丰儿的手痛痛快快喝了一碗凉茶,又洗手擦脸,方去抱贾巧姐,笑道:“今儿咱们绣荷花,好不好?”
等王熙凤哄完了孩子,贾巧姐被秦可卿接过去,平儿方问:“奶奶今儿怎么没应珍大爷?”
王熙凤斜看平儿一眼,笑道:“我知道,你是见我改了性子,糊涂了,是不是?”
平儿笑道:“我只疑惑,奶奶是真要放手了?”
王熙凤道:“那倒不是。这管家的事可以放半年,可以放一两年,不能长久放下。咱们家这些人,撵出去了那么多,新提上来的,也就林之孝两口子跟何三顺两口子还好,剩下的还是那个样儿,一个个无法无天不知分寸,不知什么时候还会闹出大事。我算看透了,他们怕是从根子上就坏了。我彻底撒手不管,只怕他们还敢欺负到咱们身上。”
平儿跟王熙凤管家这些年,自知王熙凤说的是实情,但又更糊涂了:“那奶奶要什么时候起来?”
王熙凤笑道:“我想明白了,什么都不如身子重要。我倒了,谁管巧姐儿和你这小蹄子?好饭不怕晚,我先着实养上两年,彻底养好了再出去。或许再得怀胎,生一男子,那就更好了。”
平儿喜得念佛:“奶奶能想通,真是我的福分。”
王熙凤轻轻打她一下儿,笑道:“其实今日珍大爷求我,到那边一共也就三四日,等大嫂子回来我就无事了。可我凭什么答应他?有这功夫,我多陪陪巧姐儿不好?他还做梦呢!”
平儿不禁说:“奶奶这会子说得高兴,前几日不是还急着要过去,让蓉哥儿快些把那边大老爷装裹了入殓,免得有不好,还是我死劝奶奶才没去。”
王熙凤瞪一眼平儿,又是一叹:“我本想的是大老爷人都走了,大暑热的天难道就这么放着?好歹是长辈,体面些送走了罢。可你说得没错,他亲孙子都不在意,太太都不张口,我去劝了,若好便罢,若不好,又是我的错儿。说多错多,我现在还是省些力气。”
贾珍出了荣国公府,便从贾蓉口中问出来,贾敬去了这将近半个月,王熙凤除第一日跟王夫人到了荣国公府,后头便再没来过一次,也没说话。
他冷哼道:“我看你琏二婶子这当家奶奶只怕不想干了,还不如让你二姨儿进去,比她强上百倍!”
听贾珍如此说,贾蓉心中也觉痛快,又问:“父亲不是说,呃……王尚书又在皇上面前得脸了?”
看贾珍瞪他,贾蓉忙自掌嘴几下,道:“都是儿子多嘴,问了不该问的。”
王夫人要每日来往宁国公府,不放心自家,这一日,又找来薛宝钗,说:“好孩子,你凤姐姐还没好,家里只有你大嫂子和几个姊妹,我不放心。那些老婆子们只略怕你三妹妹和你大外甥女儿,我在这府里还好,我出去了,怕她们吃酒赌钱生事,你就和她们一起照管几日,别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