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雁示意女官们出去,和梁月安笑道:“都说了让嫂子别担心。我隔了九年又得了这一个,不会让他出事,必会好生保养自己的。”
她问:“棠儿想说什么?说罢。”
新枪带不进宫,林棠只将燧发枪图纸呈给谢皇后看,又将与林如海商议好的说辞回给谢皇后。
林黛玉在一旁轻声补充,梁月安和谢云雁看这图纸看得目不转睛。
过了好半晌,谢皇后才抚着胸口,问:“棠丫头,你都是从哪里想出来的这些东西?”
林棠便说是她三年前在扬州看了鸟铳新鲜,这几年虽忙着牛痘的事,也没忘了鸟铳,常在家里摆弄,又觉得鸟铳用火绳点火弊端甚多,想法子改进,所以想了三年,改出了新枪。
梁月安呼出一口气,笑道:“棠丫头玉丫头平日就爱舞刀弄枪的,没想到还爱火·器。”
林棠笑说:“清姐姐沁妹妹都不爱这个,所以我没带到谢家去。”
新式火·枪的价值谢云雁心里清楚,更别提林棠还说了一句:“火·炮怎么改我也有些思绪,只可惜没亲眼见过,不敢说大话。”
等晚上和齐煜相见,谢云雁把图纸和林棠林黛玉说的话同他复述一遍,齐煜拿着图纸直看到了三更天,仍舍不得放手。
还是女官提醒皇后该歇了,免得伤着腹中孩子,齐煜忙命人服侍安歇。
在床帐里,齐煜闭着眼睛也睡不着,不断低声和谢云雁说:“若把这新式燧发枪装备到军中,不但西北边防安定,连沿海一带也能减少匪患。真如她所说把火·炮也加以改进,那更是……”
谢云雁不得不中断齐煜的兴奋,靠在他肩头说:“可棠丫头现下不敢明着把这东西呈上来,想知道陛下的意思。”
宛如窗外的寒风直吹到了他的额头上,齐煜冷静了。
“父皇的身子……”他说了半句。
“父皇怎么?”谢云雁试探着问。
去岁因牛痘之事,白院使获罪被贬为院判,原任院判的李志恩被擢为院使。现任的这李院使正是齐煜的人。
因此齐煜得以清楚的知道上皇这两年来,为保长生,常服丹砂,已经积了不少余毒在体内。若再照这样下去,长则三载,短则半年,上皇便将有性命之忧。
得知自己的父亲将不久于世,齐煜心内并无多少悲意,只有轻松和庆幸。
他才出生时,母妃只是小小贵人,家世低微,又宠爱不多,他们母子在宫内过得艰难。父皇眼中只有几位兄长,等他长到十来岁,在上书房各项功课都算得不错,兄长们争权夺利,惹得父皇忌惮,父皇才似想起他这儿子,对他隔三差五有了关怀。
而父皇对他的这些关怀,其实都是他和母妃步步为营,算计来的。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父皇对他并没有什么父子情分。而他对父皇也并无半点孺慕之意。
或许他们父子曾经有过那么一星半点的真情,但从父皇身体大愈,又想重握大权,甚至想废了他开始,就再也没有了。
齐煜开口,对谢云雁说:“你告诉清宁郡君,让她且等着,暂不要递折子。”
若现下便将此物现于人前,将来史书工笔,便与牛痘一般,都是父皇的功劳了——
察觉到自己竟是这么想的,齐煜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