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赔笑几声,转了话音,和贾母说起外头听来的新鲜事,惹贾母笑了几场。
看贾母渐次心不在焉,人也似是困倦了,赖嬷嬷便起身告退。
贾母并不留,只道:“你去罢,明儿再来。”
顺着原路出了贾母院子,来到荣国公府角门,还是彩雀扶着赖嬷嬷上车,林棠跟在后面。
在车上坐稳,赖嬷嬷面上的笑立时都去了。
她往后一靠,口中叹出一声,闭上眼睛。彩雀忙忙的来至她身边,给她揉两侧太阳穴和颈□□位。
林棠安静坐在车门处,车轮滚滚往赖宅行回去。
走至半路,赖嬷嬷才睁开眼睛:“倒碗茶。”
林棠忙拿茶碗倒至五六分满,赖嬷嬷接过喝了一口便又递给林棠。
彩雀低声道:“老太太真是辛苦了。”
“这话可不许再说!”赖嬷嬷张口轻声斥道,“不管在家里还是外头都不许说!”
彩雀忙低头认错。
林棠细品赖嬷嬷说话行事,心内暗笑原来她对贾母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忠心。
想想也是,赖嬷嬷自己在家做老太太,到了荣国公府再得优待,也只是个嬷嬷。这么大的落差,有多少人能平静接受?
回到赖宅,王婶子和另一个大丫头彩兰早率两三个婆子迎接。
赖嬷嬷回到屋内,喝了两口水便更衣要歇着。王婶子和彩兰在旁侍候,彩雀和林棠也各回屋子换家常衣裳。
“你倒真是好运气,头一次去就得了国公夫人的问。”出了正房门,彩雀上下打量林棠好几遍。
林棠低头一笑,用对彩雀一贯的尊敬语气说:“还是多亏了姐姐提拔我。不然我连老太太屋里都进不去,更别说能去国公府,我都不敢想。”
彩雀嗤了一声儿,跟着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你往后常跟老太太往西府里去,我给你的衣裳你小心些穿,别弄坏了。”
林棠并不在意彩雀是为什么变了态度,她只关心一句话:“姐姐,今儿不是彩兰姐姐上午有事,所以才是我去?以后我也能去吗?”
她露出一副不敢信的希冀神色,眼睛亮晶晶的。
彩雀移开眼睛,咳嗽一声说:“彩兰十八了,说话要出门子,老太太身边儿不能少了人服侍,难道等她嫁人了才教你?”
彩雀跟着又说了一大篇让林棠如何知规矩学服侍,如何听话晓事的话,林棠都一一应了。她回屋子换衣裳略歇一会儿,便又到赖嬷嬷的堂屋,安静做针线。
针线做熟了便不大用动脑,屋子里院子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林棠对彩雀忽冷忽热的态度有了些许猜测。
午饭前,赖嬷嬷醒了,王婶子使唤人摆饭。
桌上四菜一汤,菜是两荤两素,饭是碧莹莹的御田稻米。等赖嬷嬷吃过,剩下的菜被端下去,最好的两个是王婶子的,余下是屋内服侍的丫头们分。
林棠也算是屋内服侍的人了,彩兰彩雀带她一起吃饭。
她虽然不愿意吃人家的剩菜,但赖嬷嬷吃的菜还算菜,她若不吃,便只能吃粗使小丫头分例里的饭——一人一个馒头一碗稀饭,一个咸菜,再有一碗没什么滋味也没什么油水的素菜,比如素烧萝卜,清炖白菜之类。
这身体才十岁,为了保障良好发育,剩菜她也得吃。
每到吃饭,林棠就恨为什么她上辈子不在家里多囤些肉蛋奶。
午饭后,赖老太太要歇半个多时辰的中觉,丫头们能轮流得几刻钟歇息。林棠跟着彩兰守了赖老太太两刻钟,便回至自己屋子。
彩雀是和彩兰两人住一间,林棠的屋子却是加上她住了三个人。屋里不到丈长的炕上紧紧放着三个行李卷儿,炕柜也是三个紧挨着。除了窗台上没有花瓶,地下窄桌上没有妆匣和胭脂水粉,家具更旧了不少外,这屋子和彩雀的屋子一样。
和她同住的另两个小丫头都不在,林棠展开靠着炕柜的那个行李卷儿,把被子放在脚下,枕了枕头闭上眼睛。
心念一动,再睁眼时,林棠已经身处一个现代化简约装修的客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