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众奴才跪了一地。
“起罢。”说话间,人已是大步踏进了殿内。
得,显然这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林诗语暗叹一声,忙起身跟在了后头,进屋就看见那位爷已然歪在了炕上,一脸阴云密布好似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般。
“给朕弹会儿曲子罢。”
“是。涟漪,取琴。”
端坐于古琴面前,林诗语沉了沉心,这才开始拨动琴弦,旁边香炉里青烟袅袅,平添了几分仙气似的。
熟悉的曲子萦绕在耳边,康熙缓缓闭上了双眼,心底的烦躁、怒火仿佛也在一点一点褪去,整个人亦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清明。
一遍两遍三遍……不知过了多久,康熙才睁开了双眼,此时此刻,眼底的戾气已然消散殆尽。
“停罢,过来坐。”等着她走到跟前,康熙便拉住她的手瞧了瞧,“可曾累了?一会儿叫人给你按按。”
林诗语淡笑道:“打小练琴都不止这么会儿功夫呢,哪里就能累着了。”
康熙就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揉了揉,叹道:“每每朕心烦意乱时来找你保准儿没错,你的琴音总能让朕快速找回理智。”
“皇上本就是个心理极其强大的人,臣妾顶多也不过就是个辅助作用罢了。”这话听着像是拍马屁,但其实还真不是,她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康熙这人很强大……或许准确来说应该是冷硬,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心冷如铁的,不会轻易被任何感情任何情绪干扰,永远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做错了?”
“这样的话皇上可是早就问过一遍了。”林诗语状似无奈道:“若是旁的倒也罢了,可这前朝的事皇上拿来问臣妾,这不是为难人吗?国家大事多少人苦心钻营一辈子都还闹不明白呢,臣妾上哪儿整明白去啊?不过早年就听父亲说过皇上是个非常聪明睿智的人,入京这几年也未少听民间称赞皇上英明……是以臣妾觉得,皇上做的事定然有自己的考量和道理。”
“况且同样一件事放在不同的人手里处理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考量,各有各的顾虑,永远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达成一致,只要皇上心里想明白了,那便照着自个儿的想法去做罢。”
再者说,事到如今再后悔又还有什么用呢?康熙绝不可能对吴三桂低头服软,处理这件事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打,继续硬刚下去。
康熙代表的可不是他自己,更是代表了整个大清的尊严和脸面,若是如今突然之间怂了,那大清的尊严将荡然无存……内有蒙古各部,外有老毛子虎视眈眈,届时谁都不会再将康熙放在眼里,将大清放在眼里。
便是太皇太后,别看她这会儿跟康熙吵得凶,林诗语敢肯定那老太太心里也是坚定要战的,之所以如此恐怕不过是想要借机教训压制这个不听话的孙子罢了,好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产生不自信,更是好叫他知晓一个道理——姜还是老的辣,听皇祖母的话总是没错的。
“小滑头。”康熙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儿,起身朝外走去,“朕最近忙得很,后宫诸事就都交给你了,待忙完这一阵子朕再来看你,你好生照顾自个儿。”
“是,恭送皇上。”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整个承乾宫上上下下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福嬷嬷不禁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向她,“还是娘娘有法子,竟这样就将皇上给安抚好了。”
林诗语不想搭理她,佯装累了揉揉头,涟漪就极有眼色的上前替她按了起来。
虽说是装累,但涟漪按得舒服却是真舒服,加上屋子里炭火烧着暖烘烘的,林诗语好悬差点睡过去。
却谁想正当她昏昏欲睡之时,小喜子却突然进来禀报,“娘娘,四格格走了……”
“什么?”林诗语愣了愣,一时间不曾反应过来这“走了”是个什么意思,冷不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心里头就是一沉,“本宫记得前些日子才说病了,还特意吩咐太医院仔细看护着呢?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那孩子才几岁啊?”
五岁吧?林诗语隐约记得。
除了保成以外的其他几个孩子她都接触得不多,因着天气太冷的缘故她就免了这些孩子请安,故而就见得更少了,如今也只隐约记得那孩子仿佛瘦瘦小小的跟只小猫儿崽子似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看着就病歪歪的很不健康。
林诗语不禁长叹一声,摆摆手,“去禀报太后和太皇太后罢,皇上那边……跟你干爹说一声,寻个合适的空当再禀报。”
至于葬礼……这样小小年纪夭折的孩子其实并不能得到一个像样的葬礼,也只能在规矩之内尽量给她安排一些好东西带下去罢了。
谁想这边她还未曾吩咐完,那边永寿宫又传来了一个消息——乌雅氏有孕了。
这也算是预料之内吧,但真听到这个消息林诗语还是觉得怪膈应的,又不禁有些同情她肚子里揣着的老四,想想历史上这位干的那些事儿,像是对待亲生儿子吗?仇人还差不多罢了,摊上这样一个生母还不如生母早逝呢,好歹心里还能有些美好的幻想。
“按例赏下去就是,皇上那边也给报一声罢。”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的眼泪已经从嘴角流了出来,你们懂了吗?(疯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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