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的素帛再一次接受了许靖和煦和旷日持久的围观。尤其是许靖,看着她的眼神闪闪发亮,就像面对一船遗失在海底已久的宝藏,惊喜地拎着她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了一堆她似懂非懂的话,并且每隔一会儿都要问一遍她先前病重的时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素帛自己也说不大清楚,只觉得身体里起了一团火,愈燃愈旺,快要将一切通通焚毁的时候,又渐渐熄灭,大火过后,好像病痛也都随之消失了。
许靖不停点着头,激动得难以自已:“看来煦和说的没错,这两种病就像是两种不同的力量,在互相较量,而你的身体就像战场。最后它们两败俱伤,就都偃旗息鼓了。”
“也就是说,是我的身体最终取得了胜利?”素帛琢磨了一番,问道。
许靖颔首:“可以这么理解。”
“具体过程究竟是怎样的,我们暂时还无从了解,不过至少可以先用这种方法解决眼下的危机。”煦和补充道。
“对对对……”许靖又摸了摸素帛的额头,检查了一下她的温度,道,“现在看样子是没事了,只还有些水痘和溃疡,吃几服药就好。再观察半日,若是持续好转的话,我们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去救其他人了。”
素帛终于松了一口气。
病痛带来的不适大部分都已经消失了,至少不再发热后,身上也有了力气,喉咙不痛了,也能吃下一些东西,下地走动了。
虽然许靖再三劝她多休息,有助于康复,可是她还是坚持要到外面透透气。
天气不知不觉就已经冷了下来,有种寒冬将至的感觉。秋风萧索,吹落了树上仅存的几片绿叶,落在她的肩头。劫后余生的经历,令她的思绪百转千回,拾起落叶,怔怔地出神。
煦和前去官衙通报,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株高大的槐树下,风卷起落叶围着她一圈一圈地打转,看上去似乎有些寒凉,便走过去问:“怎么不进去歇着?刚退热就出来吹风不好。”
素帛没有抬头,而是摩挲着落叶的纹理,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说,秋天的树叶为何要落?”
“新陈迭代,本应如此。”煦和不假思索答道。
“可是也有些树木四季常青。新的和旧的,就不能和谐共存吗?”素帛又问。
煦和不明白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诧异地皱了皱眉,刚要解释这方面自己也不太懂,要问还是得问许靖。
素帛便抬眸朝他一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胡言乱语两句而已,不要在意,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便抬步,自顾自地回屋了。
许靖又给她检查了一回,确定没有复发的迹象后,给她留了两副服药,便急匆匆地拉着煦和一起去准备为他人诊治。
但是在具体如何推广疗法的问题上,二人又产生了一些分歧。
许靖认为,应该直接效仿在素帛身上成功了的这次实验,将水痘患者的血喂给喉咙肿痛的患者。
煦和则认为,此法虽然可行,但从素帛的反应来看,过程过于凶险,不见得每个人都能承受。既然现在素帛已经挺过来了,说不定她的身体里就有了某种新的,可以对抗两种疾病的产物,不如直接用她的血。
许靖不认同他的思路,皱眉道:“一来,我们并不知道这种产物会不会和思慧体内的一样,只对自己有效,对别人非但无效还会导致二次感染。二来,那么多病人等着呢,也不可能指望素帛放那么多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