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自己的工作间收整了一番的许靖到了中午用饭的时候,又眉飞色舞地将自己与老爹抗争到底的奋斗史讲了一遍,询问另外二人斗争经验如何。
薛谦摊摊手,表示并没有什么斗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便嗤了一声没人管就是好,转而去追问煦和。
煦和回忆了一下,自己同父亲说既然落榜了就不打算继续参加科考了,要来这个小作坊的事儿的时候,他和父亲母亲还有妹妹也是像这样围坐在桌前用饭。
一家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都面瘫且不爱说话。
平常吃饭就是集体沉默,听完他的话,只是变成了集体动作缓慢地沉默。
妹妹煦微一边细细咀嚼着口中的两粒米,一边暗中观察父亲和兄长,只见二人表情都很平静。
她知道兄长向来就是个不善遮掩的人,心里那点小算盘怕是早被父亲看穿了。
然则父亲也是向来看破不说破,慢悠悠地继续把面前的汤羹喝完,才问了句:“确定了?”
煦和低头戳着碗里的一块豆腐,道:“确定了。”
煦侍郎便放下筷子,看向他:“那好,从今往后,你我父子二人便各走各的路。你的一言一行都与我无关,我既不会干涉,也不会相助。并且,一旦我发现你有任何可能祸及全家人的行径,便会同你划清界限。你且好自为之。”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冷静,语气克制,十分理智,甚至理智到了有几分冷血的感觉。
但是煦和觉得能理解父亲的个中考量,便也不多说什么,只应下了:“孩儿明白。”
然后煦父便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称自己吃好了,还有些紧急的公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一桌子人起身相送,煦微留意到父亲看似冷静,却连帕子都忘了放下,捏在手上的丝帕上的梅花诚实地颤抖着晃了出去。
煦和也留意到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继续陪母亲吃饭。
期间母亲几番欲言又止,也知道父子二人自己一个也劝不动,只得夹起一筷子菜又放下,反复如此,低低叹气。
最后干脆也不吃了,说胸口闷,要出去透透气。
煦微早就觉得在桌上待着全身都别扭了,赶忙趁机跟了去。
于是只剩下煦和一个人,闷头吃完了一桌子的菜,甚至帮大家都收拾了碗筷才走。
这场对话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但是实际煦和和煦侍郎父子内心有多少风浪,背后考量了多少,外人恐怕永远都无法体会。
尤其是许靖这种跟父亲明刀明枪,不知道争吵了多少个来回的,听煦和说“只是商谈了一下”就完了,也没被罚关禁闭抄家训,顿觉命运对自己实在是不公平,学着自家老爹,夸张地捶胸顿足了一,引得薛谦一阵取笑。
大约是因为话题自己半天也没插进去一句,又不想被孤立,见到薛谦笑了,赵玄觉得此处也应该笑一下,于是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由于笑得太突然,嗓音太粗犷,三人不由得又各自停下动作,一齐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