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帛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个激灵。
只听那声音的主人继续分析道:“其实什么秘术也没有,只是因为那铜盆中燃着的都是液态的油脂。油比水轻,可浮于水上,泼以少量清水,非但无法将火扑灭,油滴被水冲散后,燃烧的范围还会随之扩大。”
“并且该铜盆的形状特殊,深肚收口,火焰看似不大,实际内里的燃烧物却很充足,有气流时,便可借助气流的流动燃烧得更加旺盛,所以不灭。但若是用厚布或沙土等物覆之,将燃烧物与气流相隔绝,火很快就能扑灭了。”
“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只是因为他故弄玄虚了一遭,你便上了当。”
是煦和本人没错了,素帛确定地点了点头,思路也随之茅塞顿开,想起来教中举行大典时所用的摆在道路两旁的高挑烛台,为了风吹不灭,应用的也是相似的原理。
她一边觉得他说得真有道理,一边又觉得站在他身边可能会有危险,抬起袖子稍微遮住脸,为了不引人注意,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往人群外挪步。
煦和还在说什么“以后要长点脑子,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蒙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平常若是多观察生活,总结规律,也就不会大惊小怪了”之类的话。
那个嗓音清脆的姑娘明显刚刚还觉得大开眼界,如今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了,既扫兴沮丧,又似乎对于这种状况早就习以为常,扶了扶额头,用万般无奈的语气叹道:“哥,往后咱再出来,你可别说话了。”
就是就是,回头再被人打了可不好,素帛深以为然,一边点头一边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继续挪着碎步。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挪出来之后,瞧着那些听到煦和揭露真相的人纷纷黑着脸悻悻而去,她甚至有点好奇,像煦和这种人,走在集市上,怎么还没被人打死呢?
不知道那对拥有独门绝技的兄弟会不会冲上前揪着他暴揍,但是怕被认出来的素帛觉得自己看不起这个热闹,只得加快步伐走远。
还好碰到的人不是许靖,她怀着侥幸心理松了口气,否则凭他的狗鼻子早就把她的伪装识破了。
虽然看过圣女真容的人不多,逛个集市无需过于谨小慎微,但是她还是得小心行事,不能让这一神圣的身份在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形象毁在自己手里。
孰料日暮时分,她买好了胭脂,正心满意足地叼着糖饼悠闲地在街上晃悠,左边看看老伯卖的蜜饯,右边瞧瞧大婶卖的竹篓,一转头,跟刚买完蜜饯的煦和打了个照面。
二人径直四目相对,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素帛一口糖饼叼在牙间,咬了一半,一时继续咬也不是,松口也不是,僵在原地。
此情此景,她多么希望煦和没有认出她来,自己好假装无事发生掉头就走。没想到对方不但认出来了,还将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目光落在糖饼上,道了声:“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素帛假扮空气未遂,恨不能当场变成个陀螺钻进地里,佯装自然地朝他皮笑肉不笑,回了句:“这么巧。”
“是啊。”煦和微微蹙眉,显然不太能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要叼着糖饼支支吾吾地说话,指了指她拿着糖饼的手劝道,“那么难吃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
糖饼才不难吃,令人食不下咽的是你,素帛在心中为糖饼打抱不平一番,恨恨地将这一口咬了下去,回道:“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