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不常哭的,可是遇见贺聆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喜悦与委屈都被乘以百倍放大,于是眼泪就成为他宣泄情绪的途径之一,可现在他连哭都不能。
他总是被贺聆的诡辩说得哑口无言,并非不想反驳,只是怕当面拆穿贺聆的一个又一个谎言后就会和贺聆走到尽头。
柏珩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贺聆会用什么样的神情跟他说分手。
他赤红着眼,每次一想到这两个字胸口就像被沉重的石头压过,让他痛苦不堪。
柏珩晃晃悠悠地坐到了路边的长凳上,寒风喧嚣,吹得他被泪水浸泡过的皮肤变得紧绷干涸,他仿佛感受不到冷似的,双拳紧紧握着,目光也如这冬夜一般渐渐变得冰寒。
贺聆的每一次欺骗都在柏珩的心里打下一个结,结越打越多,越大越大,积累成滔天的委屈与怒意,催促着柏珩去做出改变。
该怎么做,才能把贺聆完完整整地留在他的身边?
柏珩想起了夜市鱼店里那些颜色斑斓的小鱼,看似自由自在摆动着艳丽的鱼尾,实则能够活动的空间只有透明的四方玻璃缸,从这头游到那头就是它们的整个世界,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观赏人的眼睛。
他那时只觉得贺聆像蓝色的孔雀鱼一样漂亮,此刻却希望贺聆能成为这尾鱼,被他养在玻璃缸里。
柏珩攥着的十指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微光。
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他的左手,柏珩在疯狂的深思中猛地回过神,似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敢看向来人。
贺聆一路寻来,见到的就是坐在长凳上发呆的柏珩,从他的视角看去,柏珩脸色苍白,五官紧绷着,像是一尊毫无生气的陶瓷像,稍稍一碰就会碎裂成千万片,不禁让人担心风这么大会不会把这白陶似的人给吹碎。
贺聆想自己那些话大抵是真的伤狠了柏珩,他都快走到跟前了失魂落魄的柏珩还没发现他,只好蹲下来吸引柏珩的注意,把被吹得冰冰凉的手包裹在掌心。
他以为柏珩又躲起来偷偷地哭,出乎意料的是,柏珩的脸蛋很干爽。
“竟然没哭。”贺聆忍不住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轻轻捏了下柏珩的脸颊,“我还以为你的眼泪流不完呢。”
柏珩呆怔地看着眼前温柔似春水的贺聆,仿佛刚刚说出那么多尖锐伤人的话与现在的并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