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曦打从周岁起,便酷爱此等机械类玩意儿,虽说他家阿玛对此爱好颇有些不得意。但谁让他还有个可爱的小哥哥呢?便是他家皇玛法也没少赐给他玩儿。亲自动手拆过的更是数不胜数。
因而对其工艺结构不可谓不熟悉。
如今市面上所流行的自鸣钟原是由海外传教士进上,且普一入宫,便极得他家皇玛法喜爱。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因而这类自鸣钟在紫禁城诸权贵中可谓极受欢迎。且物以稀为贵,价格自也是被炒离谱。
而之所以直到如今也未被有心人士研究出所以然来想来也有此等缘故。在这个没有电力等动力的时代,全靠诸般繁杂的机械齿轮所带动的发条作为运转动力,工艺不可谓不复杂。
又是这般昂贵稀有,匠人们又哪里敢随意拆卸。更何况便是真拆了,如此细致繁杂的机械运转,没有一定的数学理论基础,等闲也是难瞧出个道道来的。便是宫中皇法玛亲设的造钟处,也多是有赖几位传教士。
然而眼前这座钟却是大有不同,听其声响,内里当是比之那些洋人所制机关工艺更为简练了些许。
说明此钟的设计者不但通晓个中原理,甚至还能加以改良。对方在数学几何上的造诣绝对不低,弘曦几乎立马便想到了早前抓周礼上的那个玩具战车。
这世上,手艺精湛的匠人多矣,但有这个钱权敢拆解自鸣钟,且真正意义上学习几何数术,还能如此精湛的……
弘曦仰着头,看着眼前之人目光越发亮了起来。
“侄儿你在说什么?这钟制作这般复杂,便是宫中匠人也少通晓之人,九叔又哪里会这些?”
胤禟颇有些讪讪地挠挠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中一万次后悔,今个儿怎么想不开非要去给老爷子请安。呆在府里舒舒服服不好吗?
“再说,只是外表有些许不同罢了,内里………内里……”
“是吗?九叔想来也是晓得侄儿本事的,可别想把侄儿当小孩子糊弄。”
“要不侄儿将它拆开试试,就不知九叔愿意跟侄儿打个赌吗?若是侄儿输了,早前皇玛法赏下来的那口紫檀琉璃更钟赔给九叔便是了………但若是九叔你输了……”
弘曦仰着头,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一瞧便知晓在打什么鬼主意。
胤禟“………”
他敢吗?说实话他还真不敢。别看眼前这位侄儿人虽小,但胤禟可是半点都不敢小瞧对方。
该说不愧是长了这般的脸吗,身上这股子聪明劲儿,便是他们众兄弟们,小时候也未敢说能胜上几分。更何况对方在数术机械这方面,天分简直高到吓人。
此前那般繁复的九连环,便是他小时候也对此苦恼了好久。然而眼前这位仅仅是瞧过那么一次解法,便能一个不拉的全解开来。老爷子殿里那口诺大的御钟,当初被这小子拆开之时一众宫人可是吓的够呛,结果不到两日的功夫,对方竟然完完整整的拼了上去。
更令人惊奇的是,对方连正式开蒙都未曾,仅仅随着老爷子听了半年不到的西洋数术,其天分却是连几位传教士都直呼太过可怕的程度。
若说旁的小屁孩儿敢这么说,胤禟早就怼上去了,可如今这位………怕是心里必有依仗。
眼瞧着对方笑的愈发不怀好意,胤禟脸上的笑意彻底维持不住了。
“哎,那个弘曦侄儿啊,你也晓得,你九叔叔素来不得你皇法玛看中,到如今也没能领上正经差事………在不想些别的法子,这府里头都快揭不开锅了………”
说话间,胤禟撩起袖子,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素日里惯爱嬉笑,被老爷子骂不成体统的脸上竟难得带起了些许郁郁之色。
这是要走“怀柔”路线了?弘曦微微挑眉,脸上早前“嚣张”的表情却慢慢收了起来,似是觉得自个儿这般“为难”自家可怜的叔叔也太过分了些。
弘曦一双小手微微垂下,不断地摩擦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