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仿佛生来便合该这般尊贵的。

胤礽此行本就颇为低调,未曾动用太子仪仗。此时仅一身玄色常服,身后随从不过寥寥数人,腰间所饰也非是往日双龙纹玉,乍一瞧仿佛同在场诸位阿哥并无过多区别。

然而此刻的他仅静静地站在那里,迎着秋日里不算明媚的日头,便好似掠尽了世间万般韶光。

诸位王孙阿哥们具是金尊玉养,一举一动无不风采卓然,或粗犷勇毅,或谦谦如玉,或是严正端肃,又或是温和隽永。然论起风华气度,此时此刻却无一人能同眼前之人争锋。

“臣弟来迟,未曾远迎尊驾,望太子殿下赎罪!”

作为东道主的胤禛率先站出来赔罪道。

“四弟多礼了,孤此番即兴而至,未曾知会主家,只盼四弟莫嫌孤叨扰了才好!”胤礽微微抬手,止住了眼前之人俯身的动作。末了又自然地将袖子负于身后。一行一止间威仪劲显,声音温润,又隐约露出几分宽和来。

“说来孤也许久未曾来过四弟府上……”

言谈间,众人复又回到席间,瞧着好似依旧如往常般言笑晏晏,只这席间气氛到底不若方才随意,几位年幼的阿哥们更是连说话都要压低了声来。

五贝勒胤祺对自家弟弟盯得更紧了些。胤俄经方才这一刺激,酒意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儿,如今正端着酒杯,脸色颇为讪讪,可惜碍于旁的,只得时不时地往他家九哥那里瞄上几眼。只瞅的九阿哥几乎压不住脸上的黑气。再一扭头便又见自家五哥盯贼一般地盯着自个儿。

胤禟忍不住心中忿忿,只得将手中酒杯一口闷下,因着喝的太急,入口时还被呛了两下。

八阿哥到是一如既往地自在,仿若方才的尴尬半分不存。更不因位尊者而言行拘束。

胤礽泰然自若地端坐于上首,神色更是自在。同胤禛说话的功夫儿,也不耽搁将眼前种种具都收入眼下。剑眉微挑,唇边也露出些许不甚明显的笑意。

胤禛仿若无觉,眼中却露出些许怀念来。

他二哥这恶趣味,这么些年了,倒是丝毫没变,复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胤禛面上突地僵硬了一瞬。这时又听身旁之人突然开口道:

“说来小侄儿出生至今,孤这做二伯的却还未曾瞧过。”

“元寿一小儿,哪里劳得……”

然而此时胤礽已经自顾自的放下酒杯,从席间起了身。胤禛只得将口中未尽之语默默咽下。转而同一旁的苏培盛吩咐了一句。便带着人往暖阁中走去。

两人一路随口说着些什么,倒也颇为融洽,然待行至无人处时,胤禛却突然躬身行至一礼,这才面带严肃地拱手道:

“太子殿下身份贵重,虽是天子脚下,此次也着实不当这般轻简而行,若是被哪些昏眼之人冲撞了……”

当然冲撞了还是小事,若是遇上什么那等心怀不轨的亡命之徒……

胤礽自然明白对方的未尽之意。

“四弟未免过于小心了些,你自己都说了天子脚下,再者这里距宫中不过几刻钟,孤这次又是突然出行,倘这般都能出事……”胤礽募地轻笑出声,神色温和一如方才,然而眸光却似有隐有寒光闪过。

“这京兆府尹的脑袋,怕是不想要了!”

胤禛眉目微敛。

“话虽如此,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一国储君,自当珍之重之方可为要。”

“四弟你呀……年纪轻轻怎的如今倒学得如那等老学究一般。孤自个儿的安危自个儿能不上心吗?那几人可是大内一等一的好手………”

两人说话间,暖阁已至,洪熙刚刚清醒便被人抱到了此处,此时正窝在奶娘怀里百无聊赖的吐着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