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第四十一碗汤(一&二)

回答她的永远只有静默的背影。

翠儿退出了房间,符东正站在走廊那,身形高大而沉默,他惯常孤傲的脸上如今只有一片灰暗,奶娘抱着孩子站在他身边,却也没有得到进去的机会。

翠儿由衷地为堡主感到难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有苍白无力的劝慰:“堡主莫要心急,姑娘只是一时没有想通,现在有了小少爷,早晚堡主会苦尽甘来的。”

符东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示意她下去。

这时候小少爷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奶娘赶紧把他抱下去喂奶,半个时辰后送到符东手中,符东就这样抱着,一直一直在门口等待,然而流珠始终不肯见他。

流珠生完孩子是要坐月子的,这一个月,按照规矩不能洗澡也不能洗头,一想到她就头皮发麻。可是隐约想起生前自己被引产后连月子都没来得及做便惨死,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了。

她照过了镜子,知道自己如今长什么模样。这三个世界里,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美貌。许涟漪也好,花开也好,再加上流珠,都生得是绝色脱俗,各有千秋,分不清哪个更美一点,流珠喜欢美丽的容貌,很多时候她光是看着现在的脸就能度过漫长无趣的一天。

符东在外面站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房歇息。虽然流珠对他不假辞色,他也让着她纵容她,但对于鱼水之欢这件事,他是坚持的,否则小少爷又是怎么生出来的?

但他没敢上床睡,流珠曾经连碰都不许他碰,他能如愿以偿得到她,便是上天给的福分,现在她给他生了儿子,他真是别无所求,只愿日后她肯点头嫁给他,夫妻两个带着儿子,如此便是叫他即刻短命,他也甘之如饴。

流珠躺在床上,符东离得远远的,他就睡在外面,只隔着一座屏风,夜晚的时候,他似乎连她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可是他不敢找她说话,也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她,只是柔和地望着襁褓中的儿子。那小家伙一点点大,不知是爱屋及乌还是别的什么,符东总觉得儿子像极了流珠。

他最爱的女人,他得到了她,却也永远地失去了她。

有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可这事对流珠却是一种伤害,成为了两人之间跨越不过的沟渠。曾经的流珠也笑意天真,是他夺走了她的笑容,强迫地让她从一个烂漫的少女变作妇人,便是连儿子都是他强迫生的。

可这一切对最终的结局又有什么帮助?

符东想着,内心悲凉无限。仅仅才一年,他头上便生了华发,仿佛已老了许多。

待到流珠睡着,传来平稳而规律的呼吸,他才敢慢慢地靠近她,坐在床边凝视着,一动不动,似乎可以看一辈子。

她还是那样年轻美丽,只是因为做了母亲多了妩媚与风韵,但他却扎扎实实的老了。符东伸出手,试着想要抚摸流珠的脸,但流珠动了一下,堂堂七尺男儿,竟吓得立刻匍匐下去,紧贴地面以免被发现。

又过了会儿,他才敢抬起头来,慢慢地退到屏风后面。

第二日早上,流珠醒过来就看见孩子躺在自己身边,他还是没有睁眼,但粉嫩粉嫩的,也有点开。流珠看着他,想起自己曾经无缘的孩子,这时候身边有动静,她坐起身,就看见符东带着笑出现在自己面前。

昨儿个没仔细打量,今日才发现,这男子看起来大概而立之年,一头墨发却夹杂着花白,若非他五官年轻英俊,真是要将他当做老头子了。

他看到她就笑,笑得温柔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卑微,他靠近流珠,小心翼翼地问:“你好些了么?”

见流珠不理他,他便继续努力找话题:“你看咱们的孩子,他长得多好看。”

流珠盯着他看了几秒,将孩子抱了起来。符东惊喜不已,谁都能感受到他从每个毛孔散发出的喜悦与欢欣。可下一秒流珠的动作是将孩子朝地下掷,若非符东反应极快,兴许那小小的孩子就被摔死了。既是如此,小婴儿也嚎啕大哭起来。

“吵死了,我不想看见他。”流珠冰冷地说,看到符东僵硬转身后,又道,“下次再让我接近他,我只会摔死他。”

符东的背影在颤抖,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第三日流珠就听说符东又出门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奶娘把孩子抱给她看,还告诉她说堡主临走时说让姑娘给小少爷取名字,但也只敢把孩子给流珠看看,不敢给流珠抱,都怕流珠会把孩子摔死。

那天奶娘等人都在,亲眼看见了流珠姑娘对这孩子是如何的无情,再联想到堡主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哪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管家是看着符东长大的,他们家族世代伺候符家,对符东很是心疼,因此便对流珠十分不满。

可符东三令五申,他在不在,流珠的地位都是一样的,整个符家堡都要听从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违背。

符东不在,整个符家堡只有流珠最大,可她从来足不出户,不见别人,也甚少与人讲话,有时候她自己一个人一坐就是一天,呆滞地、安静的、像是没了魂儿。

翠儿经常担心她,但担心也没有用。

她也时常想要劝慰流珠,盼望流珠能明白堡主一片痴心,她真是不明白,好好的一对璧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为何就是不能心心相印长相厮守呢?搞得如同仇人一般。

“姑娘,堡主都走了快一个月了,您不担心他吗?”

符东走的时候说大半个月就回来,但流珠月子都坐完了,他仍然没有回。翠儿总想证明流珠对堡主是有感情的,但每一次流珠的回应都冷酷地令她心寒。

“若是死在外面,倒也干净利索。”

翠儿握紧了拳头:“姑娘,翠儿真是不明白!您到底为何如此怨恨堡主?在翠儿和堡内所有人看来,堡主待您始终如一,深情如许,您为何就是不能对堡主好点儿呢?”

流珠正坐在窗前看太阳,听到翠儿的话,她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她,“你这是在为你们堡主抱不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