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九十七章

“青山兄弟,你的大侄儿的不是得了痄腮了吗?也是你给瞧的,要说你的医术也真是高明,他现在的病可是好多了。”

听到郝翠珍夸他的医术,葛青山笑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他三婶,你可别这么说,我也没做啥。”

葛磊看着对面坐着的郝翠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总觉得眼下的情形有些不太对劲儿。

依照他对这个郝翠珍的印象,她说了这么多,怕是有什么目的存在着的。

果不其然,只听见对面的郝翠珍又一次开口了:“青山兄弟,你大侄儿的病眼见着就好了,不过你上次给他拿的药已经没了,你看看,上次的药你都是免费给他拿的,我也不好意思在找你,可是俺们当家的说了,青山兄弟最是心善了,而且这些药也不值什么钱,你铁定立马就能弄来的。”

得,她这么一句话就把葛青山给扔到套里面去了,说来说去,最终目的也就是为了来占便宜。

葛磊只觉得好笑,这事儿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从郝翠珍说的话来看,似乎上一次她那孩子的药就是葛青山免费给的,这是吃着上瘾了,又来要免费的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再看自家老爹的脸色,他便知道要遭。

葛青山是最重视这种亲戚关系的,总是觉得这亲里亲戚的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也不管自己吃不吃亏,能帮就会帮他们。

正当葛青山准备开口的时候,葛磊已经先一步截断了他的话。

“三婶,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郝翠珍愣了一下,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

“你这小娃娃知道个啥?”

说来也是,若不是因为她生的极美,葛青山也不会宠了她这么多年。

看着小儿子醒过来了,白珍珍哭得更加厉害了,也亏得这是葛青山的宿舍,里面没有其他的人,否则的话旁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葛青山原本是去给小儿子拿药去了,结果离宿舍还有七八米远,就听到了自己老婆的哭声,他的心瞬间拧成了一团,迈开大步跑了过去,他一把推开宿舍的大门,那扇木门撞到了墙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来。

葛青山哪里顾得着这个,快步来到了白珍珍的跟前。

“珍儿,你这是咋啦,你别哭了,哭坏了眼睛我可会心疼的。”

葛青山回来了之后,白珍珍可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一扭腰扑到了葛青山的怀里欧面里面,揪着他的衣服放声哭了起来。

看到自己老婆哭成这个样子,葛青山心慌意乱,他急忙将手中的玻璃药瓶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轻手轻脚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乖啊珍儿,你老头子在这儿呢,你可别哭了,有啥事跟老头说……”

葛磊感觉自的头昏沉沉的,原本又要晕过去,结果却被葛青山的大嗓门给吵醒了,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男人站在他床边不远处,那男人的长相原本是十分威严的,然而此时脸上却满是慌张之色,嘴里面轻声细语地哄着自家那个年轻了好多岁的老娘。

这样的画面是年轻时候的葛磊经常看到的,然而自打他五十岁的时候老两口相继去世,之后这样的画面也就只能存在于他的回忆之中了。

没成想自己死了死了,居然又见到了这样的画面来,葛磊头疼欲裂,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错乱感。

眼下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自己真的就是身处在其中,那种错乱感越来越强烈,葛磊听着自己老爹的轻声细语,张了张嘴,从嘴巴里面挤出来一句话来。

“爹,我头好疼……”

大约是因为烧的时间太久,葛磊已经是浑身无力,他的声音如同蚊讷一般,房间里面的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葛磊:“……”

葛青山好说歹说地哄了大半天,白珍珍终于是不哭了,葛青山看着白珍珍那哭的通红的眼睛,心疼的要命,拧了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地帮着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珍儿,你说你哭啥子哟,有啥事不是有你老头子在么?你放心,只要有你老头子在,你啥事儿都不用操心。”

听着葛青山的话,白珍珍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来。

哪怕都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可白珍珍仍旧漂亮的惊人,看到妻子露出的笑容,葛青山不由得痴了。

被那夫妻二人忽略了很时间的葛磊:“……”

他觉得自己的老头老娘一定是忘记了这屋子里面还有一个他在呢。

事情到了现在,葛磊大约也明白了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死后人会不会变成鬼葛磊不知道,不过人若是死了,大概是不会在有疼痛难受之类的感觉,毕竟这些感觉都是由中枢神经传递反馈大脑的,人死之后,身体机能便彻底失去作用。

所以死人不会有感觉。

死人不会有感觉,但是他现在能感觉到自己头痛,身体乏力,那也就说明了他现在是个活人。

刚刚自家老娘在叫他二蛋,那也就是说现在他仍旧是他,并不是像电视上面演的那种借尸还魂什么的,他还是葛磊。

不过他的老头老娘在他五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他们不可能还活着。

然而现在他们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他现在定然就不会是那个六十三岁的葛磊。

混沌的大脑仔细分析了一大堆,之后葛磊吃力地抬起自己那只没扎针的左手,看着自己那像是柴火棍一样的干瘦手臂,葛磊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现在似乎变成了小时候的他……

冷静分析到现在之后得出这个结果的葛磊懵了。

他当了三十几年医生,原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这已经将他的世界观彻底颠覆了。

是梦吗?

头部传来的疼痛感如此真实,那些像是将他颅骨劈开的疼痛感告诉他,一切都不是梦。

被医闹刺中胰脏身亡的他又活了过来,只是活过来的他却又变成了小时候的他。

这个事实还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

那边终于腻歪好的夫妻两个终于想起了宿舍之中还有其他的人在,葛青山急急忙忙地朝着吊瓶里面看,却发现吊瓶里面的药水已经空了,他急急忙忙换上新的吊瓶,弄好之后才朝着床上看了过去。

床上的葛磊睁着眼睛看着葛青山,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光彩存在。

葛青山心中一揪,伸出手摸了摸葛磊的额头,感觉到他额头上的热度退下去之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气。

“二蛋啊,你醒了,现在感觉咋个样?”

葛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沙哑着声音开口道:“还好。”

葛青山还想说什么,白珍珍已经凑过去抓住了葛磊那只没有扎针的手。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你可把娘吓死了。”

小的时候由于葛青山从小到大给他们洗脑,那个时候也不觉得有啥不对的,不过活了大半辈子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葛磊心里面便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他娘倒也不是自私,只是她打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娇养着,虽然她长大了之后哥哥抽大烟把家里面偌大的家业全都给败光了,可是她还没有过苦日子呢,他爹便又把她给娶回了家。

他爹是把她娘给稀罕到了骨头缝里面去了,就连他自己都得排到后面去,更别提是这些孩子们了。

葛磊收回了那乱七八糟的思绪,倒扣了一个碗在锅底,之后又将调好的盛了鸡蛋液的碗摞在了上面。

弄好了之后盖上锅盖再焖上十分钟也就成了。

灶膛里面的火暗了下去,葛磊又抓了一把稻草塞进了灶膛里面去。

一只黑色的虫子从稻草垛里面钻了出来爬到了葛磊的手上,他将手缩了回来,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张,便将那只足有硬币大的虫子抓在了手里面。

那只虫子的被抓住了之后,长长的脚挥舞着,却怎么都没有办法逃离出葛磊手指的桎梏。

葛磊低头看了一眼,认出了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是土鳖虫,也是一味中药,有破血淤,续筋骨的效用,多用于骨折之类的病症。

这东西说珍贵也珍贵,说不珍贵也不珍贵,土鳖虫喜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基本上农村家里面堆放着的稻草垛子里面都能找到它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