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葛磊点了点头,不过却并没再有说些什么,他终究是个小辈,受到的年龄和身份所限制,他并不能多说些什么,只是朝着葛青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葛青木的家个,葛青木还记着自己婆娘所做的那些事情,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了起来,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五十多米的路程很快便到了,在走那个池塘边的田埂上的时候,葛青木因为过于的心急,险些栽了下去,也是因为这样,他心里面堆积的火气越来越多,他还没有葛磊家门口,便听到了郝翠珍那凄厉的嚎哭声,葛青木的脸色臊的通红了,好悬没有给气晕过去。

他的人都已被这个臭婆娘给丢完了,他实在是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愤怒到了极致之后,反而是冷静了下来,葛青木大步走进了葛家的院子里面。

等到他一进了葛磊家的院子,便看到了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郝翠珍,葛青木气了个仰倒,胡乱拿了个靠墙放着木棍子,便劈头盖脸地朝着地上打滚儿的郝翠珍砸了过去。

他一边暴郝翠珍,嘴里面一边大骂着:“你这败家老娘儿们,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还觉得不够丢人现眼吗?你在这里丢什么人现什么眼,还不赶紧给我回去?”

葛青木所捡的这个木头是他们家洗衣服用的棒槌,这棒槌又大又重,砸到身上的时候疼的要命,郝翠珍被砸得嗷嗷地叫唤了起来。

郝翠珍挨了打之后,便又开始破罐子破摔起来,在地上继续撒泼打滚,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郝翠珍嘴里面嚎哭地更加厉害了,一边在地上滚一边大声嚎哭着:“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我被你们家老葛家的人这么欺负,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好了,你不打死我你就不是个男人……”

郝翠珍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本来就是那种大尖嗓子,这么刻意尖叫起来之后,那嗓子更是尖得要命,在这夜色之中传出去极远,她这么无顾忌地大哭大叫,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可是她却丝毫不觉得丢人。

葛青木和郝翠珍两口子子啊他们家里面闹成了这个样子,两个人却丝毫不觉得丢人,可是白珍珍和葛青山两个却觉得丢人的要命,眼看着他越打越厉害,越打越来劲儿,而郝翠珍嚎叫的也越来越厉害了,葛青山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了,他立马跑了过去,一把将葛青木手里面的棒槌给夺了,然后用力地摔到了一边儿:“葛青木,你这是干什么?你是耍给哪个看的?有什么事你们回家去弄,别在我们家里面丢人现。”

葛青山是真的动了气了,白珍珍还怀着孕,她现在年纪也大了,虽然看起来保养的很好,可是毕竟是年龄到了,又哪里能受得住这样子折腾,他们两个刚才在争斗的过程中有好几次都险些碰到了白珍珍,他们做的事儿已经触碰到了葛青山的逆鳞,别的事都好说,但是得罪了白珍珍,这事儿就没完。

现在终究是在人家家里面,葛青木也是要脸面的,将郝翠珍这么一通胖揍了过后,他心里面的怒气稍微减弱了一些,只是想到先前郝翠珍在人家家里面又蹦又跳,闹成了这个样子,葛青木心里面的火气又开始腾腾地往上冒,郝翠珍也不是个傻的,看到了葛青木这个样子,顿时不敢再吭声了。

先前她被打的时候倒是可这嗓子尖声惨叫,然而到了现在,她却是屁都不敢放了,看到葛青木似乎怒气未消,又想朝着她身上招呼过来,郝翠珍那肥硕的身体便颤抖了起来。

然而即便是身体颤抖得厉害,但是她却紧咬着牙根,死活不肯从地上爬起来。

她那么一大滩躺在地上躺着,就跟个肉山似的,看起来极为的碍眼,看到她这个样子之后,葛青木的怒火又开始噌噌得往上冒,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盯着郝翠珍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想去打,但是葛青山却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葛青木,你得了吧,你难不成是想打死她吗?”

葛青木死死地咬住了牙齿,好一会儿之后方才恢复了正常,这才大声转头看向葛青山,大声开口说道:“对不起青山,是我没管好我们家婆娘,所以才闹出了这样子的事儿,哥哥我在这里跟你赔罪了。”

听这个葛青木变粗生粗气地说着道歉,葛磊听到他所说的这些话以后,只觉得非常的好笑,他们家占他们便宜的事情,他不相信葛青木不知道,但是他这么来将郝翠珍暴揍了一番,一来是发泄怒火,而来则是因为逼迫他们。

他这么先揍了郝翠珍一番之,原来是没理的一边,但是到了现在却又成了有理的一边儿,想来也是料准了郝翠珍这么挨了一通揍之后,他们就不好说些什么了,这算盘打得倒是很不错。

这葛磊看的清楚,想必白珍珍也很明白,想必先前叫他过去找去葛青木的时候,白珍珍就已经料到了结局是什么。

心眼儿这种东西是和文化并没有任何关系的,农村人自有农村人的一套行事准则,很多事情都是在不断地摸爬滚打之中得出来的经验,就好比这次一样,一通苦肉计,便能将他们家所有的人全都摘开了,欠钱的事儿也掰扯了过去,他们家总不好在这个时候要钱,等到以后了在说就是,反正能是能拖就拖,这笔买卖做得倒是极为划算。

果不其然,如同葛磊所料的那样,对方都已经将郝翠珍给打成了这样子,葛青山自然也就不好再追究些什么了,郝翠珍也在那里不痛不痒地道了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至于先前所说的哪些欠账,他们家死赖着不提,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到最后葛青木和葛青山在那里倒了一通歉之后,他便带着自己的婆娘一起离开了,至于他们回家之后还会不会再闹,就已经和他们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等到葛青木带着郝翠珍一起离开了之后,葛磊看着满院子的狼藉,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而白珍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那里的葛青山。

葛青山的脸色一红,略微有些尴尬地撇开脸去。

白珍珍笑了笑,却并未说些什么,她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开口说道:“我有些乏了。”

葛青山闻言立马伸出手去扶住了白珍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朝着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白珍珍半个身体都靠在了葛青山的身上,她笑嘻嘻地开口说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别那么烂好心?”

葛青山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家这么多年竟然陆陆续续的贴了郝翠珍家那么多,他脸色有些发青,想到那一百多块钱能给白珍珍和家里面的娃娃们买多少吃的,补多少身体,他心里面就有些不太舒服。

就算是个好人也是有自己底线存在的,先前不算不知道,因为都是零散的借去的,他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可是现在被白珍珍这么一算,葛青山才发现自己家这么多年竟然被他们家套去了那么多的钱,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低下头去讷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珍儿。”

白珍珍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摸了摸葛青山的胳膊,然后轻声开口说道:“我喜欢的就是你这善良的性子,当年要不是你这么善良,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葛青山闻言笑了起来,抑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两个人说说笑地进了东屋之中。

站在院子里面的葛磊看着这满地的狼藉,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拿过了一旁的扫把开始打扫了起来。

等到她将院子全都打扫干净之后,去挑水的葛森葛焱他们也全都回来了。

而此时葛淼也带着葛晶从西屋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院子里面站着的那兄弟几个人,葛淼目光落在了葛磊的身上,开口问道:“结束了?”

葛磊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葛淼想了想,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太好看。

其实村里面的泼妇常见,但是泼妇像郝翠珍这样子也是不极少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泼妇,多多少少都还要点脸面的,不会在别人家里面闹成这个样子,然而郝翠珍却闹到了现在,葛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开口说道:“我以后是绝对不会变成那样子的。”

不过在发生了今天这事儿之后,葛淼对白珍珍的印象也发生了改变,原本以为自己老娘是个软绵绵的性子,但是经历了今儿的事,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老娘是扮猪吃老虎,最不露声色的那一个。

葛森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两人像是打哑谜一样地说话,葛森便开口询问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葛淼也没有瞒着,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葛淼说的话,另一边的葛焱嗤笑一声:“还不是咱爹性儿太好了?这次也亏得咱娘,要不然怕是要吃老大亏了。”

“难道我家二蛋说的不是真的吗?”

白珍珍的话一说出来,郝翠珍便呆在了那里,她看着面色平静的白珍珍,好半天才从嘴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什么?什么是真的?”

白珍珍平日里的脾气很好,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和旁人说话的时候也是柔声细语的,可是这一次,她的声音里面却多了几分冷意,看着郝翠珍的目光像是带着冰渣似的。

“你难道打的不是这样的主意吗?翠珍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你可不能只占着嫂子的名儿,不做嫂子的事儿,咱们明人可不说暗话,今儿就将这些事儿都摆在明面上说,我们来好好掰扯掰扯。”

白珍珍的声音清脆柔和,听不出一丝的怒意存在,然而郝翠珍看着她那平淡无波的面孔,心里面的寒气一阵阵地往上涌。

她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来,讷讷地开口说道:“他四婶,你看你这不就是小题大做了,我不过说他两句而已,你看你还和我掰扯什么?难道一个小娃娃我还说不得了不成?”

大抵是因为心虚的缘故,郝翠珍的声音比刚刚低了很多度,她虽然看不上葛青山,瞧不起他,能在他的面前装傻充楞当大尾巴狼,可是在这白珍珍的面前,她这气势却生生地弱了几分。

“翠珍嫂,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可不是你说小孩子的事情,你身为长辈,说晚辈侄子两句那是无可厚非,可你现在可不是在说你的侄子,而是在说我和青山两个人管教不当,说他没有家教到需要你过来给他大嘴巴子。”

郝翠珍的脸色忽青忽白,嘴巴闭得紧紧的,旁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翠珍嫂,你也知道,我家小他是个医生,你们家有个头疼脑热的没少找他吧?像是他这样子的老医生,人家请去看病的话少则给个块把两毛的,多则会给个十块八块的,这都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事儿,咱们两家是亲戚,打从我嫁进老葛家的门儿,你们家有个大事小情地都会来找我们家来帮忙,基本上都会帮你们的吧?你说是也不是?”

“是,可是……”

郝翠珍还没有说完,白珍珍便打断了她:“你们家人来找我家小他看病我们有没有收过你钱?非但没有收钱,反倒是倒贴钱给你们,给你们开的药方让你们去药铺拿药,你们说不识字怕人坑,就让我家小他去拿药,这么些年下来,你们给过一分钱没?”

“头几年大侄儿出生的时候,你家的日子过不去,是不是来我家拿吃拿喝的?对,那会儿你们家的日子不好过,给不起钱,可这两年你们家日子好过了,还过一次没有?”

白珍珍将这么些年郝翠珍在他们家占的便宜桩桩件件全都说了出来,她的记性极好,基本上哪年哪月郝翠珍来他们家‘借’过什么全都记得个一清二楚,现在她便将这些事儿全都抖落了出来。

郝翠珍被白珍珍说的这些话臊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了。

她是喜欢占便宜不假,可是往日里她占便宜的时候葛青山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慢慢地她也就习惯了,时不时地就来打个秋风,可是哪曾想到白珍珍就这么把她做的破事儿全都说了出来,她那张老脸顿时挂不住了,强撑着开口说道:“大家都是亲戚,不过是些小钱,偏生你这么小气全都记在心上,大不了我全都给你就是了……”

她一时冲动之下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话一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白珍珍见她到了这种时候都死扛着不认错,简直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都已经这么不要脸了,白珍珍自然也就不会在给她留脸面了。

“全都还给我们?哦,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说着白珍珍坐直身体,脸上的表情比起先前来说显得更加严肃了起来。

“从前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帐咱们就算了,就算从前年到今年的帐。”

“前年一月,你说你家过年揭不开锅,找我借了二十块钱,说好三月份还,结果最后只给了我两块钱,剩下的十八块还没有给……”

“去年五月份,你打我家借了二十斤米,说是七月还,结果却一两都没给……”

“今年三月份,小海子患了风寒,你找我家小他来看的,这看诊费就算了,可是这药钱你得给,总共三副九味羌活汤,一共一块五毛钱。”

“还有前段时间,你家大海得了痄腮,也是我们家小他给看的,拿的是三副小柴胡汤,拢共两块七毛钱。”

白珍珍每说一笔,郝翠珍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她往日里占便宜占惯了,竟是不知道自己竟然从葛青山他们家里面占了这多的巧,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颤抖了起来,那肥硕的身体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在地上。

白珍珍看着郝翠珍这样子,眼神却极是极为地冷漠,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模样而有任何的心软:“这些连钱带物的加起来总共一百七十二块八毛五分钱,那零头就不要了,你还给我一百七十二块八就成了。”

从头到尾,白珍珍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就那么气定神闲地将郝翠珍曾经在他们家占过的便宜说了出来。

只是这三年的时间郝翠珍就占了他们家将近两百了块钱的东西,现在又舔着老脸过来,被葛磊戳破了之后却又开始气急败坏地骂人没教养,也真不知道这没教养的人是谁。

一百七十块钱,这是郝翠珍他们一家子忙碌两年都赚不回来的钱,她怎么可能会把钱给白珍珍,她的脸色涨得越来越红,气急攻心之下,眼皮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她那肥硕的身体砰地一声砸在了了地上,溅起来一地的灰尘,葛青山急忙伸出手遮住了白珍珍的鼻子,防止她被这些灰尘给呛到了。

等到灰尘全都散干净了之后,白珍珍将葛青山放在自己鼻子下的手拿了下来,然而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葛青山,开口说道:“翠珍嫂晕了,你去看看罢。”

葛青山点了点头,这才走到了郝翠珍的身边,他替郝翠珍检查了一下,确定她只是因为急怒攻心晕过去之后,便伸出手在她的虎口和人中处使劲儿掐了一会儿,过了约摸两三分钟之后,郝翠珍从昏迷之中悠悠地醒了过来。

刚一醒过来,她便感觉到一阵阵的疼痛从后脑勺处传了过来,她那张满是横肉的脸瞬间皱起来,紧接着便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葛青山你这个杀千刀的货哟,你就这么欺负你堂嫂子,你还让我怎么活下去哟……”

郝翠珍一边哭嚎着,一边在地上打起滚儿来,若不是葛青山往后退的快,她这庞大的身体怕是已经将葛青山给撞倒了。

看到这一幕的葛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子撒泼耍赖的女人了。

其实仔细想一下,也就能知道为什么郝翠珍会这么不顾面子的撒泼打滚儿,毕竟那一百七十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对于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钱来,她这么放赖,也不过是想要将这笔账给赖过去。

葛青山看到郝翠珍这么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撒泼打滚儿,心中便有些发憷,在加上他是个老好人,心肠也软,见她为了这账都变成了这样子了,他便想开口说算了。

哪知道白珍珍却突然伸出手去拉住了葛青山的胳膊,她看着葛青山,开口说道:“青山,你别说话。”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将目光转到了怀中的葛磊身上。

“二蛋,你去你三叔家里将你三叔找过来,记住在叫他过来之前,先跟他说那些账的事儿,之后在说你三婶的事儿,你晓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