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不会让你拿到归终草的!”
其中一个男孩大叫:“归终草一定是我们剑宗――”
等等,好像不太对。
他忽然想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不对啊师兄!”
男孩恍然大悟:“像这样抱着他,我们也拿不到归终草啊!”
而且趁着他们抱来抱去的间隙,另外几个别门别派的弟子……他们全都往沙丘狂奔而去了!这、这套路,这套路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归终草,我们不拿也罢!”
年纪稍大的男孩咬牙:“看看你的周围,想想我们的责任!”
是了,跟前这是百音门的人,不久前为了抢夺归终草,特意把魔气引到他们身边。
士可杀不可辱,无论如何,出风头的机会绝不能留给百音门,这是为了他们剑宗的荣耀!
宁桓努力挣扎,未果。
“这种事情是被允许的吗?”
百音门另一位长老看不下去,意有所指:“真是人心难测。百音门恪守君子之风,向来讲究温驯守矩,或许只有我们百音门的弟子,才会宁愿自己受苦,也不违背君子之道,去对师兄弟们下毒手――”
他话音未尽,忽见镜子里的人影悠悠一晃。
宁桓努力挣扎,仍是未果,神色逐渐暴躁。
宁桓举举手臂,转了转脚尖。
转瞬一刹,宁桓整个身体倏然绷直,足尖猛地一旋――
竟如钢铁小陀螺般,开始了剧烈而疯狂的抽搐与转动!
抱在他身上的小弟子们脸皮乱飞,眼珠子都快被甩出来,宛如陀螺上飘荡的小彩旗,吱吱呀呀转来转去,一个接一个被狂甩起飞。
一道道身影好似炸开的冲.天.炮,只剩唯一一人意志顽强,居然愣是没松手,甚至用剧烈颤抖的嗓音大声道:“所有人快~快去摘~归~终~草~!”
百音门长老一口水喷出来。
这也太狠毒、太不君子了。
百音门长老默默垂下脑袋,给自己颤颤巍巍倒了杯茶,也没再说话。
恰在此刻,不远处传来江逢月的低呼:“萝萝来啦!”
与这边不堪入目的景象比起来,迎风而至的女孩宛如一股清流。
秦萝完完整整看遍了这场恩怨纠葛,特意避开仍在旋转着的人体小陀螺,直奔不远处巍巍屹立的沙丘。
她天赋极佳,在剩下的孩子们实力最强,纯净澄然的乐音浑然荡开,魔气皆是退避三舍。
“对对对,就是这个速度!一直往前别回头!”
伏魔录乐乐呵呵:“百音门的乐修被困住,你就是最有优势的那一个!冲冲冲!”
“这是秦萝小道友。”
水镜之外,有人好奇发问:“她会弹《退魔曲》了?如今修为如何?”
秦萝身为秦止与江逢月的女儿,在修炼上却是一窍不通,属于各大宗门里赫赫有名的废柴。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废柴”,却夺得了新月秘境魁首,甚至唤醒御龙城里的龙魂,成为神龙新一任的主人。
这次大比有不少人对她充满兴趣,特意守在水镜前观看,此刻见到秦萝,皆是定睛凝神。
然后带着些许惊讶地挑起眉头。
在绝大多数人的记忆中,她无法窥见灵力淌动,弹出来的曲子干瘪无力,几乎不可能驱退邪魔。
时至今日,女孩的指法熟稔了许多,灵力蕴含于乐曲之间,澄澈如波、浩瀚如潮,一气呵成演奏下来,冲开凌厉的势。
这是令人惊讶的进步。
道道音律荡开,层层魔气消散。
这样的情景称得上棘手,女孩却始终没露出退缩的神色,简约朴素的裙摆撩起缕缕烟沙,乐音横绝,一往无前。
她身法亦是不错,在其他人还在和魔气斗争时,秦萝已经来到了沙丘顶端。
连她本人都未曾想到,自己居然能这么快就到达目的地。
伏魔录颇有种看着女儿长大的欣慰感:“因为你一直在努力练习啊,有进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快把它摘下来吧。”
秦萝点点头。
归终草近在眼前,她还没来得及伸手,猛然听见啪嗒一声巨响。
――在她登顶的同一时间,一只长相古怪的大鸟从天而降,径直跌落在归终草旁边。它之前就受了致命伤,血滴四溅,打湿白莹莹的草叶。
紧随其后,一道黑气缭绕的身影从半空稳稳落地,耳边传来无比熟悉的少年音:“秦萝?”
秦萝眼睛一亮:“谢哥哥!”
各大门派的弟子们迟迟而来,此时此刻皆是静默无言,看看从天而降、已经凉透了的大鸟,又望一望容貌i丽的黑衣小少年。
有人犹豫着打破沉默:“那是魔鹫吧?老天,这玩意儿不是很凶很强吗?他怎么做到的?还有这人……是不是断天子新收的那个亲传徒弟谢寻非?”
“断天子?他不是只收魔修妖修吗?那――”
“我听说谢寻非是个半魔,从小刀尖舔血长大的,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话说,你们还要上去抢一抢吗?”
“这也太吓人了。你行你上,我反正是不行。”
谢寻非听见这些絮语,对此置若罔闻,一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雪白色草叶。
他能感受到其中流淌的灵气,秦萝之所以登上这里,应该就是为了找它。
谢寻非沉默着抿了唇,俯身将草叶摘下。
“秦萝胆子这么大,居然还不走?她难道想和谢寻非抢宝贝?”
“他看上去凶巴巴的,秦萝会不会有事啊?”
“他都拿了,那就肯定是据为己有的意思。能杀死魔鹫的人……我们还是快走吧,惹不起惹不起。”
oo@@的低语充斥耳边,谢寻非对此习以为常,努力不去在意,唯有眸色微微加深。
魔气被他小心翼翼全部收好,在陡然降临的寂静里,谢寻非向着秦萝靠近一步。
有人紧张得倒吸一口冷气。
然而想象中的任何场面都没有发生,他一如既往寡言少语,眼尾残存着杀意与戾气,指腹却轻轻擦过柔软的草叶。
猩红色的血迹被安静抚去。
谢寻非伸手,把归终草递到她手边:“……给你。”
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就、就这样,把血擦干净以后,给她了?
秦萝也听见了那些话,察觉到跟前那双黑眸里沉凝的暗色,思忖瞬息,倏然踮起脚尖。
谢寻非身子一僵,循着她的动作微微低头。
伴随一阵柔软的风,女孩的指尖拭过他鼻尖,抹去不经意间沾染的血点,如同安慰一只猫咪或大狗狗:“你有没有受伤?这里也要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