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韶华和谢芝芝听着,互相看两眼,都捂着嘴笑。“哇,名师出高徒啊,这都我们师主任上了?”
“……”
到底是隔岸观火,这种医患纠纷在科室里不少见,拿出来八卦一下佐餐也就够了,两个女孩子的兴趣已经转向另一方面,“悦悦,说实话,你是不是——啊?”
说到这种八卦,女孩子都兴奋,谢芝芝拿手肘推胡悦,“我真想把你介绍给我堂哥的呀,要是你已经有目标,那就算了啊。”
“也未必是目标啊,这也很正常——我就不信你对师主任没想法。”戴韶华现在没架子了,坦然承认,“师主任就是很帅啊,手术又做得好,有点想法不是很正常吗?梦都不许人做了吗?”
她很了然地望着胡悦,像是都看进了她的春梦里,胡悦被说得都快爆炸了,天地良心,承认事实难道就是对师霁有意思?“但师主任的手术的确做得很好啊,手法又快又到位——”
这种事,越描越黑,装糊涂是最好的,她的注意力还在那张帖子上,匆匆吃完午饭,甘蔗汁也不去买(一杯二十几元是挺贵的,至少对她来说),胡悦匆匆回到办公室,又研究了一下,赶紧微信找师霁。
【她觉得鼻子不满意怎么不回来找我们啊?】胡悦最气就是这一点,【才一个月多一点啊!肯定是自己乱找医院做了,怎么给她做的?现在鼻尖都坏死了,那个照片是坏死了吧,以后她该怎么办啊?】
今天是师主任不来医院的一天,早上带着她查过房他就闪人了,这会儿回消息也慢,胡悦说了一连串他都没回,胡悦再气也没办法,找到南小姐的病历,想给她打电话又忍了下来:上司没指示,她贸然联系病人肯定不对,这种事还是要先和医院通气,把相关证据都保存好再去联系。
刚按回心思,准备处理下午的一大堆杂事,就听到走廊里喧闹起来,隐约有人在说自己的名字,胡悦皱起眉,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从手机里找到南小姐的照片,先点出来,走到门口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声尖叫,“就是她!”
接着,她就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整个人被打得转了半圈,魂似乎都在这剧痛中被打掉了半边——
今天一整天,手术排了五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求美者都是重度整容者,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多处整容痕迹——病历看多了,胡悦也发现,整得越多,回炉就要越频繁,就像是一辆车,魔改次数越多就越要经常返厂。这几个求美者都是十九层最完美的顾客: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说话嗲嗲的,很喜欢豹纹元素,有点不善于沟通,讲明了手术当天必须素颜,却还是化了妆来。“习惯了,不化妆不想出门。”
她们是有足够理由的,整到一定程度,不化妆看起来就有点怪了,会更不自然。被妆品修饰后反而好一点,可能也是因此,她们几乎每天带妆,卸了妆就更憔悴——不过个个都很会交际,擅长言谈,躺在病床上还不断和麻醉师说笑:师霁不理人,护士和小医生都是女的,也就只有麻醉师一个男性了。
“医生,帮我好好做呀。”
“师医生,你塞了假体以后看看效果,不行的话那就下次再来吸脂肪垫,总之我的下颚线一定要清楚——”
都是专业口吻,但和南小姐不同,配合度极高,对医生也很体谅,一看就是老手。和这种人就真的可以很客观地讨论,怎么把她们的脸做到最好,可以分次做,一点一点达到效果——她们也都听得进去,有钱,不怕手术次数多,也有足够耐心一点点变美。不像是南小姐这种,只来隆一次鼻子,得一步到位,调整到最好。胡悦一整天都耐心地给师医生拉手术夹,旁观他放假体——说真的,整容手术有90以上都是在放各种假体,硅胶厂商应该把他们供起来。
隆鼻如果不做鼻基底,相对就很简单,但一旦做鼻综合就难了,得从嘴巴里创立切口,这个手术细,也耗神,一般医生一天最多做三四台,再多就不能保证效果了。胡悦一整天都低着头拉手术勾,旁观师医生操作,的确也学到很多——手术室,口罩一戴,眼镜一套,基本看不到表情,他的脸再帅也都没有用。但师主任在手术室是真有点风采的,他几乎不说话,手底下动作干净利落,切口、塞假体、缝合都做得极有节奏感,假体一次到位,角度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几乎不需要后期调整,和术前方案就能100的重合。鼻子、下巴、嘴唇……一个个完美的作品呈现出来,叫人忍不住从技术角度一再欣赏——
“好了,把她唤醒,推出去醒麻醉。”
师霁说话的时候,胡悦还在欣赏刘丽的下巴:又尖又俏,但绝不是锥子,在下颔角度收尖的基础上,下巴本身却还是圆润的。刘丽本来下巴轻微后缩,双下巴一团肉挂在那里,而且形状偏方短,现在下巴一垫,脂肪垫被撑紧,线条立刻不再松弛,而且三庭五眼比例也好了很多,一下就成了个小美女。让人忍不住抓紧时间多看几眼——也就是现在了,再过几个小时,伴随血液流动,手术区域肯定会有水肿,消肿是个漫长的过程,至少要一个月,整个效果稳定下来的话,得半年左右。
“师老师技术真没得说。”刘丽被推走了她还有点依依不舍:其实垫下巴,在手术难度来说不大,但怎么选择假体进行雕刻,择定术后效果,那就需要想象力和创造力了。这里面蕴含的学问,胡悦的确感到迷人,而她也确实才刚刚入门——就像是每个初学者一样,充满了热诚。“今天真是收获大了。”
中间朱培培的鼻综合多花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已经六点多了,大家都急着下班回家,麻醉师把患者推到苏醒室,没轮晚班的护士做鸟兽散,胡悦和师霁也脱了手术服和口罩,在洗手台那边刷洗自己:职业习惯,虽然戴了手套,但下台以后还是忍不住要多洗几遍手。师霁瞟了胡悦几眼,像是不相信她能吐出象牙,“你像是挺高兴?”
“当然高兴啊,终于能跟台了,还学了不少技术呢。”
拉了一天勾,身体累着了,可这活不用脑,思维还是很敏锐,胡悦一下紧张起来:师霁这是预测她跟完手术会不高兴?为什么?
这对师徒就像是死敌,对彼此的戒备是不用多说的,胡悦脑子一下跑到超频,运转了半天也没想出她为什么会沮丧,“您是觉得我会累着吗?我没那么娇弱。”
师霁撇撇嘴,就像是每个奸计落空的反派一样酸溜溜地说,“给那个什么南雅做个鼻子,你都快哭出来了,林晓丽和朱培培的鼻子你怎么不哭了?她们过度整容的程度难道会比南雅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