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众人这才释然,领队站起身去催店家快点上菜,几个队员又活泼地吹了起来——这就能看到情商了,李老炮话不多,但经常提到bp以及指挥,是一只合格的小舔狗,至于遇见、流浪,则还处在兴奋之中,完全是单纯的自我吹嘘,若花雨是最腼腆的,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微笑着听他们说,天晴、猪猪、飞扬则是听着他们吹嘘,偶尔插嘴吐槽,飞扬的情绪明显较低落一点,有试图掩饰,但她还是能看得出来。
天秀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成长环境完全不一样,受教育程度也不同,这几个选手,在她眼里是很好看透的。她也知道自己该鼓励一下飞扬了,虽然打rt也赢了,但赢得艰难,要靠选手到后期凭个人实力找到扭转局势的机会去carry,而且那是rt软驱,保级队。今天打的可是状态不错的老牌豪门,而且两局都很碾压。
虽然在天秀看来,其实这和操作关系不大,更多的是bp带来的优势,但其实,选手有些也未必能完全读得懂阵容和bp,只看比赛局势的话,那就是在天秀的指挥下,打强队都是这么平推过去的。毕竟,除了本人自己吹嘘以外,其实没什么业内人士会注意到几个队员的操作——那都是很常规的顺风不浪而已,就没逆风过,当然个人也没什么亮眼的表现。换了个辅助差距就这么大,飞扬心里有落差感也是必然的。
是该点他一下的,但是……
她往后靠了一下,视线落到了桌下的双手上,天秀轻轻地把手握成拳,又松开了,注视着阴影中白皙的双手:不容易看出来,但,还是有点颤抖。
这是延后的紧张反应吧,说实话,在后台她就有点说不出话了,初次登场,如此的豪赌,赢了的回报固然丰厚,但输了也会丧失掉身为老板的许多权威,而且她对这游戏感觉就是填鸭式的接触,一口气从新人进阶到职业,跨越的层次太多了,对这游戏有时她甚至会觉得还很陌生……
就像是每次登上指挥台,每一次坐在钢琴前一样,怯场是人性难以避免的本能,天秀也不知道如果她没有多年的音乐教育,在赛场上的表现会不会失常,但还好,这毕竟只是个假设性的问题,丰富的表演经验,让她已懂得完全压制住心中的感情,只释放自己想要的兴奋,全身心地浸没到目标中去。天秀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大赛型表演者,有点人来疯的感觉,很幸运的是,这个特质在电竞上也得到了保留。
一般来说,这种紧张感不会在表演后马上回潮,结束表演以后,甚至可能几小时、十几小时,人都是木的,做什么都隔了一层,要等到肾上腺素褪掉,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消失之后,才会出现正常人的紧张、后怕、庆幸这些情绪,在此之前,甚至都很难品尝到表演成功的狂喜。今晚也是一样,比赛期间,她冷静得就像是机器,绝不会让一丝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不管是抓人成功后的得意,还是博弈失败的沮丧,都完全被摒除了出去,结束之后,采访、拍照、录节目,这些工作也延缓了情绪的释放,直到登上大巴车,她才感受到迟来的颤栗,而今晚,这生理性的反应甚至超过了之前她最大的演出,直到现在,她的手指还有些轻颤,寡言少语,也是因为她的牙关一直在打战,如果说话的话,有可能会被看出来。
是真的……紧张啊,即使是现在,回想到bp时的感觉,她依旧忍不住冒鸡皮疙瘩,套是下了,可完全不知道对面会不会踩进去,读错阵容,把关键点解读为双加速而不是双边。在等待的时候,那种焦虑到想把脚趾都绞紧的感觉,甚至比进了游戏以后带人gank对面更刺激,比起对英雄的操作,这种猜心猜人的部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超乎想像的刺激感——甚至就像是在商战中给对手挖了坑,看着对手跳下去的感觉,只是比这个要更直接、更简单,更……更……
“不应该的。”
她忽然想到一个月以前,那个晚上她对雪中飞说的话,她惋惜着雪中飞放弃学业来打了职业——虽然他这几年也许挣了很多数学研究员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但有时候这并不全都是钱的事,更多的是人生的一种选择,以及有时候放弃了就回不来的一些东西。虽然天秀自己正为了钱改变人生轨道,但她依旧双重标准地对雪中飞的选择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