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娘面色微微一变,勉强扯出一抹笑:“夫人说笑了。”
秦秋婉一本正经:“谁跟你说笑?我记得他回来说过一嘴,好像你男人不在了,对吗?”
赵丽娘低下了头:“我命苦。”
这话像是承认了她男人已死。
“你的一双儿女都挺优秀,我看你这命挺好的,好日子在后头呢。”秦秋婉再次道:“我不喜欢跟愁苦的人说话,带得我自己的心情也不好,日子已经够苦了,想听点欢愉的事。夫人请回吧,以后无事也不要再来往。”
大家都是女人,赵丽娘没想到她这么不客气,本以为承认自己男人已死之后她多少会起几分怜惜之意。结果就这?
她不肯走,秦秋婉却没了耐心,抬手就关了门。
赵丽娘站得近,鼻子险些被撞上,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她站在门口,沉思良久,才缓缓离去。
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城里各富家公子,白日里主子不在,院子里还有下人。两人这番相处的动静也落入了有心人眼中。
中午时,江海又到了。
这一回他的脸色特别难看:“夫人,我发现你最近很有些不对劲。那常家兄妹我都没有再管,你为何要对人家的母亲冷言冷语?”
秦秋婉上下打量他:“你这是来为她打抱不平?江海,你不是挺忙吗?”
江海瞪着她:“夫人,跟我回府。”
“我不去。”秦秋婉摆了摆手:“我觉得住在这里挺好,刚好我最近挺烦的,就当是散心了。”
江海看着她:“夫人,这日子你是不打算过了吗?”
“过啊!”秦秋婉一本正经:“我在这里也是为了照顾两个孩子,你忙你的。咱们男主外女主内,我觉得挺好。”
江海:“……”
“你一直不留在府中,过几天余府满月宴,到时候谁上门贺喜?”
“谁爱去谁去!”秦秋婉想也不想地答。
江海看着她,总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对劲。以前她也没这么拧的性子,不高兴了就吵,但也很容易哄得回来。
这一回他好像真的无计可施。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又隔两日,眼看秦秋婉还不肯回府,江海又想到了别的招。
秦秋婉刚午睡起,就听到有敲门声传来。没多久,丫鬟就带着姚母进来了。
姚母眉眼间有些担忧,看到女儿完好,微微定了定神:“敏美,你和江海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吵了吗?你为何住在这里不回府?”
对着姚母,秦秋婉没有隐瞒,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全都说了。
姚母听完,也觉得这里面有些内情:“有让人去查吗?可有眉目了?要是查不出来,我帮你瞧瞧。”
秦秋婉摆了摆手:“不用。反正日子还长,那女人要是不老实,早晚会露出行迹。”
她最近也在琢磨着给两个孩子请夫子的事。
一般夫子不行,得请那种当世大儒,不用天天在跟前指点,偶尔找上门被指点迷津,这就足够了。
还真的让她寻着了一位。
这周围都是各种书院,还有不少告老的大人。秦秋婉多方打听,在书院对面的某座山上,隐居着一位老者。她打听好了之后,特意上门去请。
老者脾气有些古怪,不爱搭理人,秦秋婉听说他好酒,便投其所好送去了一些,一来二去,还和老者的夫人也拉近了关系。
慢慢的,她也能带着江佑康兄妹俩前去拜访。
老者是当时有名的画师田章,所出的画作栩栩如生。每一幅出世,都会被众人争抢收藏。
江佑康兄妹俩都挺聪慧,看出来了田章的功底,两人每次都恭恭敬敬前去拜访。
如此过了半个月,就在又一次拜访回。母子三人刚到自家院子门口,就看到那里已经等着一个人。
正是许久不见的江海。
江海听到动静,回头看到马车,看着母子三人一一下来,这才缓步上前。
比起上一回满脸怒气,这一回的他要温和许多。两人没有多说话,先进了院子。
秦秋婉洗漱出来,江海还没离开,坐在一旁欣赏着今日兄妹两人在田章那里由他亲自指点着画出的画。
“挺不错的。”很难得的,江海赞了一句。
如果是以前,兄妹两人都会很高兴。
但现在他们明白父亲的称赞并没有那么重要。再说了,父亲满口谎言,谁知道他的称赞是真是假?
兄妹两人满脸不以为然,江佑康找了个借口,溜回了房。
等院子里只剩下夫妻俩时,江海才叹息一声:“夫人,你一直住在外头不像话。昨天有女眷上门拜访。”他是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
见吧,男女有别,大家又不熟悉,只会徒增尴尬。
可若是不见,大家平日里来往挺多。要是把人拒之门外,也太失礼了。
“我想住在这里。”秦秋婉挥了挥手:“你要是看不惯,可以直接休了我。”
听到这话,江海皱起了眉:“夫人,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对着我时话里话外包括眼神都是嫌弃,既然如此,又何必将就?”秦秋婉偏头看着他:“我也不想讨人嫌。”
江海沉默了下,道:“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夫妻两人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这一回,秦秋婉多了个心眼。在他离开后,自己也上了马车跟上。
然后她就发现江海并没有下山,而是去了同一条街上的另一个小院子。
就是那么巧,正是赵丽娘所居。
秦秋婉绕到了远处下马车,然后才到了大门口。
大门紧闭,院子里依稀听得到男女之间谈话的声音。
“我都没提。”
这是江海的声音。
“你为何不提?”女声里带着淡淡的疑惑:“这孩子苦读也就那几年,万一要是错过了,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脸面一时意气不管孩子……”
“我知道,我这不是没好意思提嘛!”江海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秋婉一把就推开了门。
推门的动静很大,两人侧头看了过来,当看到门口的她时,江海面色微变:“夫人,你怎么会在此处?”
秦秋婉缓步踏入,绣工精美的裙摆划过门槛:“我要是不来,也不知道你们俩关系好成这样。男女有别,你们这话里话外,好像那两个孩子是你们共同所有。”她看向江海:“对吗?”
“非礼勿听。”赵丽娘沉下脸:“江夫人,这里是我的院子,麻烦请你出去。”
她面上严肃,似乎底气十足。但心里很慌。
这周围住的可都是书院的学子,儿女都在书院,要是把她和江海暗中来往的事情闹大了,丢脸的还是儿女。以后他们在书院定会被人鄙视。
“你的院子?”秦秋婉似笑非笑:“房契是谁的名?就算是你的,这银子大概也是我男人出的。”
“我孩子他爹买的院子,别说站在这里,我就是住下,又有谁敢说我不对?”秦秋婉上下打量她:“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妖娆妩媚,不像是个好人。如今一见,果不其然。还有你那一双儿女,端着我的碗,还敢陷害我孩子,这应该都是跟你学的吧?”
被人撵上门来指着鼻子骂,是赵丽娘之前从未想到过的。她气得眼圈通红,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侧头看向边上的男人。
江海只觉得头疼,他揉了揉眉心:“夫人,我跟丽娘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秋婉靠在门口:“那你说说你们是哪样关系?”
江海:“……”
他看着面前女子笃定的脸色,知道她已经猜到了真相,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承认的,要是让姚府知道他在外养了一个女人多年,还生了一双儿女,回头肯定会生出许多波折。
两家合起伙来做生意,牵扯很深,要是因为这事影响了家里的生意,实在是得不偿失,思忖良久,江海还是没有坦白。
“夫人,我是赵夫人只是认识,还是之前我为了接兄妹两人去我们府上激励佑康,我们平时也没怎么见面,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别乱说话,再影响了孩子。”
“就算是影响孩子,那也是你做了错事。”秦秋婉摇摇头:“江海,你要是真那么疼你的孩子,就不该做这些事。”她看向赵丽娘:“我站在这里,你就不怕我把事情闹大吗?”
赵丽娘其实是怕的。
她这会儿都不敢撩拨面前的女人,就怕她不管不顾把事情闹大,回头周围的邻居听到这边动静,再影响了儿女。
“夫人,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赵丽娘也觉得这不是坦白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