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纭娘睡了个懒觉,听着外面的雨声。心里琢磨开了。
上辈子的苗青鸟不知道今日的天气,因为他们母子俩在昨天那顿饭后,就先后没了性命。
临死之前,母子俩在地里上吐下泻。明显是中了毒。
而他们母子唯一吃的东西,就是儿媳送来的饭菜。她想不通,自己当作女儿一般养大的儿媳,为何要害他们。
一片雨声里,柳纭娘听到隔壁的门打开,听到周六娘打开院子门出去。
等到饭菜上桌,柳纭娘才从屋中起来,严实裤脚已经湿了一些,应该是出过门。看到母亲出来,他拉开了椅子,闷闷喊了一声娘,就再也不肯开口。
很明显,他有些生母亲的气了。
柳纭娘倒也不怪他,这两日她的做法就像是那脾气古怪的长辈,好像晚辈怎么做都不对,他们夫妻感情不错,他怜惜媳妇,这样的态度也挺正常。
庄户人家,下雨就干不了活。柳纭娘吃过早饭后,带着彩云出门闲逛。
周六娘心里不安,追了出来:“娘,你要去哪儿?”
柳纭娘没有回答。
她将孩子放在了隔壁邻居家里,又买了些点心送过去,托他们帮忙看着。自己则去了对面的茶楼之中。
茶楼不大,就几张简陋的桌子。等了没多久,周六娘就出了门。她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急匆匆往右边去了。
柳纭娘想了想,也起身跟了上去。
镇子不大,没多久周六娘就到了地方。推开了某一家院子的门,挤了进去。
此时的雨不大,压根用不上斗笠蓑衣。周六娘如此,更像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形和容貌。
柳纭娘没有上前,因为苗青鸟的记忆中,知道那户人家是谁。
谁家都有些不省心的亲戚,严家也一样。周六娘进去的那家,正是严父的妻弟。
和严家人丁单薄比起来,孙家的子孙就太过繁茂了,严母足有四个弟弟,全部娶妻生子,最少都是三个孩子,那小小的院子里,挤了二十多口人。
他们家运气挺好,当年镇上闹疫症时,全家跑去城里打短工,刚好避开了去。算是镇上少有的没有在疫症中失亲人的人家。
无论是谁家,只要吃饭的嘴多,必定是要受穷的。孙家也一样。
当年他们有了严家这么姻亲之后,没少上门借银。严父对着几个妻弟挺宽容,但也不是任由他们予取予求的傻子,见他们不还债后,再也不肯借银。后来收留了周六娘,他们也没少闹妖蛾子。
与其养别人家的女儿,为何不养自己家的?
要不是严家人硬气,早已被他们塞了好多孩子过来。
难道孙家已经丧心病狂到要杀了母子俩侵吞田地吗?周六娘又为何要帮他们?
柳纭娘眉心紧皱,她有些想不通。站在转角处等了一刻钟,又看到戴着斗笠蓑衣周六娘出了门。
周六娘似乎颇为谨慎,还在门口看了一圈,这才从另一边匆匆离去。
柳纭娘将她的谨慎看在眼中,愈发觉得母子俩之死和孙家脱不开关系。又等了一会,雨势渐小,孙家的院子门打开,好几个孩子跑了出来。
也是,那么多的孩子,院子里根本关不住。
柳纭娘想了想,回到街上去买了几块麦芽糖,选了孙家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让他叫到隐秘的巷子里,问:“彩云他娘去你家做甚?”
孩子的眼神落在糖上拔不下来,摇头道:“我不知道。”
柳纭娘收回了糖:“那你就没得吃。”
孩子急了,想要伸手来抢,抓了一个空后,转身就跑:“我现在就去打听。”
又等了一刻钟,孩子跑了过来,道:“好像是婶娘跟大伯商量事,说什么下药……不知道是不是下老鼠药。”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尤其是兄弟姐妹众多的家中,十岁的孩子早已经懂事。
也就是说,母子俩中毒的事确实和孙家脱不开关系。可是,周六娘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要如此呢?
柳纭娘将麦芽糖寄到他手中:“走吧!”
回去的路上,柳纭娘始终都想不通。快要到自家门口时,她被人扯了一把,侧头一瞧,看到是斜对面的邻居李嫂。
“青鸟,我有点事跟你说。”她一边说,一边将柳纭娘往她家的方向扯。
这位是镇上有名的名嘴,最喜欢打听别人家的家事。柳纭娘心里一动,也不挣扎,乖乖跟了过去。
“你们家最近是不是有亲戚呀?”李嫂一脸的兴致勃勃。
“没有啊!”柳纭娘疑惑问:“你看到有人到我家里来了?”
“当然看见了。”李嫂拍了一下她的肩:“咱俩谁跟谁,小时候一起长大,后来又嫁的夫家又这么近。你就算想瞒别人,也别瞒着我啊!”她一脸神秘兮兮:“你就跟我说,前几天坐着马车来你家的那人是谁,你们严家一直都挺宽裕,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亲戚住在城里?”
事情总算有了眉目,事实上,如果苗青鸟没有那么忙的话,可能李嫂也会找她说这番话。
柳纭娘心里一松:“什么颜色的马车?”
李嫂一脸的笑意:“你还诈我?青色的马车,是不是?”她满脸得意:“那天天气好,大半人的人去干活了,偏巧我肚子疼,在家里歇了一会儿,否则,我还瞧不见呢。来了两个穿绸缎的夫人,不过,没在你家坐多久……我说得对不对?你快告诉我那是你们家哪个亲戚?”
“城里的远亲。”柳纭娘含糊了一句。
李嫂不甘心,想要打听更多。柳纭娘拂开她的手:“我今日有事,过几天跟你细聊。”
得了准话,李嫂也不再纠缠。
柳纭娘带着彩云回到家里,周六娘已经又在厨房忙活,看到她进门,还热情地招呼了一句:“娘,你去哪儿了?”
“四处转转。”柳纭娘好奇问:“我听说几天前咱们家来了客人,怎么没有听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