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就看到有牛车过来。李秋宁向来有礼,看到是村里最富裕的陈家人,笑吟吟道:“婶子,这是去哪儿啊?”
“去看我妹妹。”妇人满脸喜气。
像生孩子和相看这种事,如非必要,村里的大人都不会在小姑娘面前说起。
这妇人是刘家儿媳的远房堂姐,平时也有来往。看她欢喜的神情,柳纭娘稍一回想,就知道是刘家的媳妇临盆,且应该母子平安。
李秋宁也想到了此处,心头一惊:“听说婶子的妹妹有了身孕……”
柳纭娘打断她:“小姑娘家,问这些做甚?”
斥完,才笑看着那妇人:“可是母子平安?”
听到这话,满脸喜气的妇人笑容敛了敛:“听说挺凶险的。好在镇上的大夫那里有一株百年山参,这才转危为安。”说到这里,她笑了出来:“大灾过后,必有后福。我那个妹妹福气是真好……我先去了,你们也忙吧!”
那刘家媳妇家中不算多富裕,嫁入刘家算是高攀,难产还能母子平安,有了这个孩子,往后地位不可撼动。可不就是有福么?
牛车离开,柳纭娘回头,看到边上的李秋宁面色煞白。当即说教:“姑娘家,不要问人有孕生孩子之类的事,实在想知道,私底下的时候问我跟你娘。方才不就说你两句,你这副神情做甚?”
李秋宁并不是因为长辈的责备,而是事情脱出了她的掌控。
明明刘家媳妇难产而亡,连孩子都没能留住。她想救下二人,结果还没动手,人家就已母子平安。
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
李秋宁怕的就是变数!
还有边上的祖母,明明病了许久,却两天就好了,又性情大变,简直判若两人。
“奶,我好难受,想回家睡会儿。”
柳纭娘瞅她一眼,一把将人拽住:“别装病偷懒。”
李秋宁:“……”
这样下去不行!
接下来一整天,李秋宁一直心不在焉,心里暗暗盘算。当日晚饭后,她找到了胡氏,母女俩低声商量了许久。
柳纭娘正在铺床,胡氏推门而入:“娘,还没睡呢?”
“有事说事。”柳纭娘头也不回:“秋宁那丫头一点耐心都没,不愿意干活,小姐的身子丫鬟命,再不管管,日后怕是要吃苦。”
“娘,我就是想跟你说说秋宁。”胡氏走到她身边,伸手想帮忙。
柳纭娘拍开:“不用你。”
胡氏乖巧站了回去,道:“娘,李家就得秋宁一个闺女,我们都舍不得让她吃苦。她长得好,不应该嫁在村里做一个农妇……”
柳纭娘打断她:“那该嫁去哪儿?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那对的不止是两家的聘礼和嫁妆,还要对两人的规矩礼仪。她一个乡下长大的毛丫头,就算进了大户人家,那日子就一定能好过?以色侍人者,终究不能长久!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这是想气死我?”
这番话正是按着夏桃子往日的秉性来说的。
胡氏低下头:“娘,秋宁还小,还来得及学。我就是来跟你商量……我想送她去学绣花,往后就算嫁到村里,也能有一技之长。”
柳纭娘嗤笑一声:“连砍柴都不行,哪儿能耐得住性子绣花?”
“娘,我想试一试。”胡氏铁了心:“明日一早,我送她去镇上的绣楼。只要能拜师,就能吃住在绣楼。也不用咱们操心。”
直白点说,就是李秋宁往后不在家里吃饭,夏桃子这个祖母不该管太多。
胡氏顿了顿,又道:“三弟已经两天没有交工钱给我,非说是弟妹娘家遇上了急事把铜板借走了。娘,依我看,这家……还是分了的好。往后我们伺候你。”
柳纭娘随口道:“只要他们愿意,我没有异议。”
三兄弟早就不想凑在一起,可婆婆不肯把银子拿出来,他们便不肯分家。胡氏这些天过得心力交瘁,忍不住道:“您把银子拿出来分,他们肯定愿意。”
柳纭娘似笑非笑:“今年的二两银子,我已经花了一些买肉,你们也分不了多少。”
胡氏脱口道:“那以前的呢?”
柳纭娘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问:“你这些天当家,有攒下来的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