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全轰烂了?可不要蒙人啊,你小子,怕不是将分也说成了十分?”
“真真的,眼见的真,是地虎老爷麾下的老相识带着卑职等人去参观的,还带着我们去看了港口的遗迹——买活军现在弄了个新码头,将军道是为何?原本的码头,被轰了两轮之后,全炸烂了,地上一个个深坑,要整修齐平,还不如开个新码头呢,毕竟,那帮弗朗机人已经炸毁了栈桥,也不耐烦去整那块地儿了,且先开出个新码头来再说吧。”
“是不是要弄水泥栈桥?”
“正是了,因此,横竖都是要新造地基的,新栈桥又宽又大,和新安岛一样,外头全是一个个的水泥桩子——栓船用的,此后,靠港的船便是数百艘,也不必做铁连环了,倒是比以前更方便得多。”
在港口水域,竖栓船的杆子,倒不是买活军的发明,羊城港也有类似的东西,只是这东西弄起来费时费力,还需要和疍民打交道,羊城港外的杆子也不多罢了,但田总兵一行人是航行到新安岛附近去观察过的,对于水泥栈桥的尺寸、港口密密麻麻的水泥桩子有很深的印象,他对细作这方面的情报倒不是很惊讶,只是想要多听点买活军新式小炮的事情,“离了那么远,还能炸出那么十几丈的深坑?我不信!”
“这有啥不信的!”细作着急了,没大没小地说,“哪敢欺瞒将军呢?我等还去原总督府看了。总督府的痕迹还在呢,从大门轰进去的,铁门被轰出一个大空洞,正对着的路面,进去几十丈,一个大洞,上头搭了木板,人们进出都走板子的,一看就知道,绝对有个几丈大小。”
“买活军现在有两种弹,一种是开花的,一种是铁球,铁球的且不说了,开花的这个,犹如鞭炮一般,落地要炸开的,炸开之后就是一个深坑,我远远看着,那个坑里的泥水发红,阿玖说,发红也正常,当时总督府好些人在铁门后防守,他们先发一炮,把铁门轰烂了,再发一炮,在炮轨上的人就没了。”
“不是被炸成几段,是炸没了,只有些碎肉到处飞,到处都是血雾——也亏得那些买活军的女娘在里头进进出出的,听说最大的残躯不过是半根手臂,飞到花园另一头去了,还是发臭了才被找出来的哩。”
田总兵的表情也呆滞起来了:这幅画面,哪怕只是想想,也叫人打从心底害怕,目前为止,买活军似乎从未落入需要和人对冲的地步,也不用打那惨烈的攻城战,他们的战争总是利用火器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不是说把码头轰烂了吗?为何还能将炮运到总督府呢?”
“这小炮轻便啊!不然怎么叫小炮呢?装在车上,四五个壮汉便能推动的,遇到台阶,拿木板一铺,有什么上不得的?买活军当时应该在几处海滩都冲滩搁浅登陆了,他们又有龙门吊,很能用绞盘运炮。这炮不但可以用于水战,于陆战也是大为轻便,大可用得。”
这细作说着说着,也不由得眉飞色舞了起来,仿佛陷入了对这红毛小炮的喜爱之中。“只要有两台炮,夺下来的城门,便立刻可以守住,也再没有轰不开的城门,这叫——大.炮叩关!”
他很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弗朗机人一向自负西洋火器厉害,今日倒叫他们这些洋番看看,我华夏岂无人耶?便是红毛番,重返东海之后,他们还敢占据鸡笼岛,甚至和弗朗机人争抢壕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