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说到婚书,众人的兴趣就犹如说到刚的打折一,那怎么仔细都不过的,一边各自掏钞票凑钱付账等货,一边就七嘴八舌地说,“那个签了不好!”
怎么个不好呢?不好在多添不少的唇舌,譬如女娘出来务工过,回去提了离婚,那男方少不得要指责她在外和人有私情,闹着不肯分财产的数不少呢。虽说没有证据,最后也难认定,但总少不了口舌。更有一种,譬如说女方在村里有了好事儿,被男方拿住了,那么男方要凭着这个条款来要女方的罚金了,好容易来的一点私蓄没了,让人如何不心痛呢?
“那不要束缚女方的,还能写束缚男方的吗?”大眼妹吃惊的子。
“自然不能写了,除非倒贴彩礼。”阿霞的姐妹们满不在乎,“写这个也没么用,他能家里的田耕透了,还去外面胡搅,那他的本事!钱给我交回来就行了——所以这钱不能按数额签,得按比例签,可懂?比如他要交个九成,余下的一成,你管他花用去哪里了?出门以前,记好帐,钱存到钱庄里去,家里的家伙盘点好,回来账不上,家具有不见的,闹就了!”
“九成,挺多的。”大眼妹道,“这也肯签的啊?”
“肯,都肯的,女娘到底少呀——除非从女娘不分田的村里嫁进来,那就未必了,又另一回事。”因她们村女娘也分田,这些女工的鼻子翘得高高的,“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我们都有自己的田。”
“原来村里好事儿这么多。”大眼妹若有所思,“就不怕得花柳病吗?”
“哪有那么巧呢。”女工们不以然。
“那怀孕呢?”
“六姐不教了怎么算危险期吗?”女工们应付自如,大眼妹一幅受震慑的子,“这也没么,多个人帮手,有时也挺好的。在不能给钱了,若以往,还能落点钱——”
阿霞不爱听这话,眉头立了来,说话的小花尴尬地笑了笑,摆手说,“在自己有田,还能出来做工,也就不赚这个钱了,哈哈。”
大眼妹若有所思,拿了酱,掏出簇的钞票结了帐,大家站到柜台外头等阿霞,那个售货员拿筹子来大声念诵,“周报合订本一份五百文——”
“啊!”朋友们顿时轰动了来,个个都觉得阿霞疯了,怪道不肯卖酱,原来钱都拿来买报纸了。“你又不没看过,傻蛮!这么贵,你买这个干嘛!”
阿霞不得不再解释一次,朋友们都十分不以然,嘻嘻哈哈地笑话她,碍于她的威严,也不会多说么。
“霞姐,我支持你。”谢双儿却又表达了自己的支持,她握了握拳头,“酱少吃一口不要紧,眼界开阔来,么都有了。”
阿霞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但她也感到和大眼妹有话说,觉得两人能彼此理解,或者说大眼妹能理解她,她更觉得和大眼妹亲近了来,她笑了笑,干脆催伙伴们,“你们快先去吧,我这个书带到学校去也不怕的,倒酱赶紧放宿舍收好。”
几人也这想,书这东西沉得,别人也不要偷的,但酱这瓶子装,又有些气味的易碎物带到学校去并不合适,因打了招呼,匆匆走了。大眼妹还陪阿霞等书,“阿姐,你年纪也不小,成亲了没有?”
阿霞指着额角那颗小瘤子,洒脱地,“你说呢?”
“云县医院好像可以切的,你这个肉瘤,切了应该也不妨事。就麻醉方式有些危险。”
“那倒不妨事,就诊金贵,要存,又买了牛,欠账多得。”阿霞耸肩笑了笑,“不得不拼死做活啊——又还有许多书想买,尤‘教辅书’。”
“阿姐这么爱学习啊?”
“这个教辅书,不知么,没有印出来到处卖,按我说这个最该多印的,不然村里的人上不了初级班,步步都比城里落后。”阿霞一腔话语仿佛都找到了听众,滔滔不绝地倾泻了出来。“在村里能上初级班的人,不多不少,但老师得顾着上扫盲班,而且能上初级班的老师也不多,反正我们在村里上不了课,若连教辅书也没有,那就真的么也学不了了——当然,平时忙着做农活,也没功夫,不过这又不比以前了,自己不织布,看点书的时间还有的……”
她说得有些杂『乱』,但大眼妹听得认真,阿霞不知不觉,活中的许多考虑和烦恼告诉了出来,两人一边走去学校,她一边讲着做工时的一些感触,譬如说女工遇到的困难,还有那些愿意了好处解开裤腰带的同事,别的女娘带来的麻烦,“也不知么官府要这定,我们来说总不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