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们震撼的,则多是仙器中所登载的思想,还有一些规模效应的产物,譬如此时的徐大人,就显然被为现代出版物的泛滥给震慑住了,谢双瑶教会他按键翻页后,他便缓慢地按着翻页键,按——按——按按按按……
当徐大人按了几十下,这书籍目录却依旧没有到底的时候,他的脸便已经很红了,谢双瑶看了眼,也就不忍心告诉他这只是她个人资源里教科书的目录而已,人家工具书、娱乐小说的分类都不在这,而且还没算影音目录。虽然ssr的接受能力也比较强,但还是要让徐先生缓一缓。
“这……”
ssr,在谢双瑶这里,一般都是当代人杰,或者是超时代人杰的水准,她在这样的能人面前不会太自满,觉得自己能跟上他们的思考速度,把他们的思路料在前头,只是顺着他们的思路往下走就行了——徐先生的思考速度明显就比黄谨要快,当然,也是因为黄谨得到的信息没那么多。徐子先看完这篇目录,沉思了四五分钟后,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就很精辟,“老朽可否请问——既然六姐对格里高利历如此熟稔,又提到了‘这会儿用格历的国家还不多’,老朽可否推论,六姐的来处,是我们所身处之时的‘将来’?”
自己就推导出了‘将来’这个概念,并且运用起来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自己推出祖父悖论……谢双瑶又拿出了两碗水的理论,“不是此时的将来,更像是两碗水,涟漪相似,我便来自另一涟漪的未来。”
调整能力也出来了——虽然她说自己不是神仙,但上次的两碗水理论,表明自己来自未来之后,黄谨看谢双瑶的眼神还是有对异类(神仙)的崇敬,但此时徐先生望着谢双瑶的眼神已经相当平和,少去了敬畏感。看起来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谢双瑶所说的思维方式:对于未知,视为可被探索的谜团,只是暂且没有掌握,但不能用‘神仙’这两个字做‘万能回答’,这是一种逃避。
徐先生当然不是逃避的人,此刻,他似乎已经将谢双瑶当成了一个博学的,从未来到此,掌握了更多知识,有一些非凡之处,但大体来说和百姓们也没有什么不同的——人,依旧值得尊敬,值得重视,但却无须太过畏惧。于是他注视着谢双瑶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些因年长而带来的慈和。
“那么,老朽便又有一问——若以格里高利历来计算……六姐来自多少年后的将来呢?”
他的眼神又落到了那精妙的机器上,徐子先的语气有些难以察觉的期待和忐忑——他似乎在估算着文明的速度,估算着自己所能接触到的发展的极限。从此刻连铁器都难得,从合金字模都稀有,私人藏书上千册书已是稀有的敏朝,发展到谢六姐随手一甩便是数千教材的未来,需要多少年呢?一千年?一千年恐怕也还不够,两千年?三千年?是否是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时间长度——
“嗯……从今年开始算的话,其实也就大概四百年。”
四百年!
这数字极大地激动了徐子先,他的双目愕然睁大,像是完全没有预估到答案,四百年——仅仅是四百年?
谢双瑶不知道该怎么给徐先生科普螺旋式发展、摩尔定律这些概念,只能简单地说,“您还是低估了全民教育的威力——当然,也不止这个,只能这么说,咱们现在就处于一个很高速发展的阶段,这个东西它不是按时间线性发展的,有点螺旋上升的味道——”
徐子先或许听懂,或许没有听懂,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迅速地问着,“那么,那么四百年后——我中华还是如今衣冠么?一切,还复如旧吗?是否已如吕宋,如安南——落了个为西洋人摆布的下场!”
“啊?”谢双瑶很少这么吃惊过,主要是这话怎么也不该有徐子先来问啊,“不是——这原来您也猜的到啊,西洋人没安什么好心——”
但她也迅速地理解到了徐子先的无奈——不错,西洋人的狰狞面目,难道他们原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吗?信奉了移鼠,便等如是要在千万里之外,多了一个教宗作为领袖,政教那含糊的分界线,难道在自己的那篇文章之前,士大夫们就没有一点感悟吗?
明知如此,却依旧接触宗教,信奉移鼠,只是因为毫无选择,在儒教中再看不到一点希望,不得不与虎谋皮,只为了汲取一些新鲜的养分,寻找一种新的可能……哪怕是幻想,哪怕是几乎注定的失败,却也比完全的绝望要多了那么一点可能!
“唉!”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在这一刻,她和眼前这激动得双目通红的老者达成了某种程度的互相理解,“放心吧,虽然波折重重——也有过艰难的时光,但四百年后,总算也还过得不错!”
过得不错?这似乎不能让徐子先满足,他执着地追问,“难道已不再是宇内第一了么?”
现在的大敏还算得上是宇内第一吗?不再是?这问得精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