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地虎便顿时想到了上个月从晋江传来的闲谈,那里似乎的确有好几家养牛场新开设,如今他才知道原因。
“果然考虑得周全。”他彻底无话可说了,几乎是搜索枯肠地寻找着这制度中的另一处漏洞,想了半日,看着诸多商家逐一上台提交报价单,只能想到一个不算漏洞的漏洞。“若是我今日在这里扑买了十吨雪花盐,明日要再挂单出售,也能办到吗?”
会这样问,也是因为估算着一日到港的货物,不该有黑板上挂出那么多的数量,应当有不少是往日积存下来的。小徐听了,便也笑道,“贵客果然脑子灵活,可以是可以的,不过也有限制。”
“比如说盐、糖这样的大宗货物,每日的扑买底价是不一定一样的,可能贵客手里的盐是八文一斤买的,但第二日我们的扑买底价便是七文,那你也只能以七文上板,若被人以底价买走,一斤便亏了一文。”
别看一斤只一文,这种大宗交易,一手很可能就是十吨,郑地虎脸色不觉凝重起来,缓缓点头,“如此倒是避免了囤积居奇。”
“是了,”小徐也道,“至于有些小货,数量本来就少的,不在我们的名录内,倒是可以自行报价,比如这些金银首饰,这完全是随行就市的,或许您扑买到手了,打开一看,觉得还能卖得更高,便在我们这里花点小钱上板,同时自行物色买家,邀他们来参加拍卖,又或者是顺手办些别的事,等到启航之前,卖出去那就是卖出去了,卖不出去便来撤板走人,余裕自如,非常方便。我们这里去年以来,有不少商户便专做这样的倒卖生意,倒也能赚点小钱呢。”
郑地虎听了,也是大为感慨,道,“这是自然的了,若是本钱厚,有眼光,这或许比走海更赚钱呢,只是这一行赌性更重,非得要熬得住、把得牢、亏得起,方才能做得。”
又道,“若是我,来了这里,头三天我也不做生意,只要看行情价,再出手买卖。否则买卖得急切了,是要吃亏的,尤其是出价扑买,这其中学问很深!”
小徐见他对这生意也很是在行,便也笑道,“确然如此,我们还针对这新客商有收费的培训课,叫做模拟扑买,虽然一节课要五十两,但确实是物有所值,贵客可要尝试一番?”
此时台上已开始报价第一次扑买结果,郑地虎放眼看去,除了皮棉等物,完全由买活军垄断的货物之外,其余自由扑买的货物,价格都有相当的上浮。粗略计算,刹那间便是几十万两的数字叠加上去,真不由得暗中咋舌——自从进了云县,真觉得钱不是钱,连自己都是大大开了一番眼界。
又听得小徐这样介绍,虽略觉五十两银子很贵——他已很少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贵的了——但也知道这钱可非花不可,当下便爽快道,“这是自然!这班是随开随上?”
小徐道,“这倒不是,班是五日一开,要到后日才开的。您这会儿有了空闲,若不扑买,是想找客栈安顿下来呢,还是随处逛逛,买些土仪,还是去看望老兄弟们?”
若不是他这一说,郑地虎几乎便要忘了这事儿,此时忙起身道,“自然是去看兄弟们,他们现在何处?彬山挖煤么?”他倒是已对彬山留下印象。
两人一边说,一边就走了出来,郑地虎心里还牵挂着扑买最终的结果——其实他也不买,就是看了个开头,便对结果非常好奇,叮嘱小徐,请他务必不惜使费,也要买到之前所说的商品成交价格表。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出交易大厅,便见到只有两个兄弟候在外头,其余人的身影都随人流一起,消失在街道附近一处院子中,郑地虎还能见到几个兄弟的背影,又有刚才船上留意到的大汉,也混迹在其中。
“?”这是在做什么?调虎离山,分而治之?
疑心尚未浮起,小甘、小吴已迎上来,叫了声二哥,解释道,“他们去上扫盲班了……说是入关的水手人人都要上的——连二哥你也要上。”
“!”
郑地虎震惊了,不由求助而又无助地望向小徐,小徐双眼笑眯眯的,依旧是自然地道,“确实如此,今日还要去看望兄弟们,便暂且没有安排,明日起,贵客不论去哪里,都需要完成半日的学业……”
他依旧是那么贴心而又亲热地宣布,“贵客,扫盲班没有毕业以前,是无法蒙得六姐接见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