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她在厅里点了许多蜡烛,一掀帘子,金灿灿的光芒顿时从屋外投洒进来,两个小侍女好像一下从凄风苦雨的阴曹地府来了人间,傻傻地看了一会全二姑娘,才都醒过神来,忙奔到正室之中,果然见到蜀王垂着手,侧靠在千工床上,面色也不如以往苍白,而是发着黄光,瞧着比平时的形态的确有极大的不同。黄鹂儿暗自惊疑,心道:“这参同契当真有如此的神效吗?!大王修了这么小半个时辰,瞧着……怎么说,再也不是有气无力了,说不出的精神呢!”
不免暗自打量了全二姑娘几眼,见她虽然笑吟吟的,衣服也很整齐,但额角见汗,隐隐有些喘息,一副刚刚传过功的样子,更是纳罕:“难道她说的参同契真是道家功法,不用采补传功的那种?刚才我们于她眉宇间得到的那种暗示,居然是会错意了,这是个真仙姑?”
心里正在猜疑,便听到蜀王咳嗽了一声,俨然道,“你们两个,去找王童他们过来,就说我的话,本王刚才于传功之中,那……那个……”
他卡了一下,全二姑娘走到蜀王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他这才续道,“静中生感,入定之中,得到仙人传了一部仙法,需要五十个心腹同修,便可以驱走城外的邪祟,让他们赶紧都到这里来,我要趁夜为他们传功,到时候,谁的功法修得好,就论功行赏!让他们来总揽王府家务,对付城外的买活军!”
黄鹂儿虽然也没接触过府上家务,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油水,但素来也是知道管事们争奇斗艳,都要讨大王欢心的,听了这话,也是暗自咋舌,忙垂手领命,和柳莺儿一道退出湖心岛去传话,那阉人王童听了,也是习以为常,道了声,“大王这是又兴发出新办法了。”
蜀王便是如此,兴之所至,立刻就要办到,才不管旁人是否能够配合,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城外城中局势忧愁,更是时不常地就要兴师动众地折腾一次,这一次还好,是给管事传功,上一次不知谁出了个主意,要用妇人秽血来污染踪迹,让邪魔无法寻到,也是深更半夜立刻叫人操办——可这去哪找那么多行经的妇女去?最后这事儿怎么解决的,黄鹂儿也不得而知,反正血是弄到了,还真用了几次,又因为血迹干了遭苍蝇而不了了之。
连妇人秽血都弄来了,这一次,不过是夜半召见所有得宠管事而已,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了,自然是要办好的,王童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呢,思忖了一番,把所有有些本领的管事名录都写了进来,也不止五十个,大约有七八十人,按住处分布,分别差遣了七八个小厮去喊,他这样是最万全的:总有人不在府里,不能第一时间来,多叫一些可以满足五十个的要求,第二,五十个也可能是虚数,人多了说不定大王也会传法,而这就是得宠的证明了,人都叫来了,都得了传法,有些不那么当红的管事就得领王童的情,而倘若要刷人下来,那也不是王童的错。
他预料得也不错,这八十人并没有全部都找到,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陆续赶来了六十多人,其余人都出门去了,不在自己家中。王童也不管他们,计算得人数差不多了,便按着交代,领人上了岛,在山房前恭声道,“大王,人带到了,还请大王传法!”
屋内传来蜀王声气,被风吹得有些颤抖,道,“你让他们列队站好。”
王童便依言让这数十人手拉着手,列成了两行站好,用眼神望了望立在门口的两个春事丫头,这两人现在充任传话婢女,也是因为此地狭小之故,不然她们哪里配传话呢?
那婢女其中一个进去回了话,屋内却良久都没有声气,底下人逐渐有所骚动,王童也觉得疑惑时,忽然听到背后大树上似乎有悉悉索索之声,正要回头看去时,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从远方起,诸多管事接二连跪倒在地,王童愕然看去,心道,“这……传功的手法好激烈啊?”
思绪还未落定,只觉得胸口受了一阵大力,他也骤然间身不由己,往前飞去,又感到胸口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涌了出去,王童想道,“传功,不该是有东西进来……么……”
他眼前逐渐黑了下来,这个疑惑还没来得及得到解答,便已闭上双眼,安然汇入黑暗,再也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