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麻啊——”
很快,他们周围的长桌便坐满了,纷至沓来的评论也一一响起,大多数人对于这红油冒菜都是极为好评,很多人好奇,“这油不是猪油吧,应该是牛油——哪来的牛油做菜?牛油不都是去做工业了吗?餐馆敢买牛油做菜,抓到了要遭罚的!”
“不单单只是牛油吧,感觉还有很多香料,真香,就是有些麻!”
也有人在议论着这种麻麻的口感,并且不断地吸着凉气,表示很难接受,“为什么这么麻?呸呸,我吃到花椒籽了!”
“我觉得麻得挺好啊,解腻——不然就一味只是油腻了。”
花椒作为调料,在民间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这毕竟是一味擂茶时都会加入的佐料,花椒水、花椒酒,这都是深入民间的东西,只要不是把花椒皮卡在牙缝里,大多数人还是能够接受它带来的这种奇异的麻辣感的,甚至有人认为,这种吃完以后,舌尖发麻,浑身发汗后又感到清凉的感受,很能解暑,配合上满是气泡的白糖水,一早上的暑热完全已经消失无踪了。
“太下饭了——这一顿吃得好快活!”
菜很快就被吃光了,很显然,大家都认为,比起炒青菜,红油蔬菜虽然更贵,但口味无疑要好得多了,余下的汤也是没有一点浪费的,因为本来也不多,你一勺,我一勺,拌着饭,蘸着馒头,一海碗的杂粮饭就菜,顷刻间也就下了肚,盆光、碟光、碗光,只有些辣椒段、花椒皮剩下。
这些并不肥胖,反而可以说是很精壮的吏目们,便往后一倒,一边满足地摸着肚子,一边啜饮着气泡薄荷水,赞叹起了这红油的美味,“到底是六姐,随意摆弄,怎么都好吃,我觉得这个比番茄鸡肉卷更落胃多了——鸡肉卷那真是只有小鸡饭量的人才去吃的,还贵!比起来这个真实惠。”
不论如何,一个人五文钱,只是多了一碗菜,似乎怎么也不能说是实惠,在黄景秀的家乡,五文钱对苦力已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朝天锅是可以做到两文钱吃饱的。由此,也可以见到买地的物资是多么的丰饶,买地的日子是多么好过了,当然,吏目的日子怎么也难过不到哪儿去的。只是买地的吏目要比万州的人数多得多,而且有些吏目看起来年纪很轻,收入应当也不会太高,但对于这红油冒菜的消费,似乎也不觉得有多吃力……
就说坐在黄景秀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吏目罢,他虽然只穿着一件扣子扣错了的衬衫,看着还有些脏兮兮的,但却是一个人要了一碗30文的冒菜,光是里脊肉就要了两份,这份财力便不能不让人侧目了,黄景秀私下还很好奇他能不能吃完,没想到,菜上来了以后,他却是先用小碗挑出了一份,随后又把剩下的小盆子放入随身的篮子里——这是要‘打包’,带回去给家人吃的,如此,他一口气买30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一口气花一天的收入,这份豪气起码在万州府是不常见的,黄景秀的感觉是,在万州府,大户人家的人口,是多的,穷得叮当响的人也是多的,收入居中,可以随意花销二三十文在一顿吃食上的人家,数目其实很少,远比不上买地这里,这种中间阶层的人数反而还是最多似的。而以这种中间人口对冒菜的反应来看……
“五文钱,多吃许多油呢!”
这种看得到的油,也是很有招徕作用的,等考察团的人吃完了,踅出县衙时,被带出衙门的冒菜,俨然已经在县衙周围引起了一阵舆论,看得出来,百姓们对于油依然是很渴望的,这也让黄景秀松了口气——如果这里的百姓都和大户人家似的,炊金馔玉,对于油分的态度,从追捧变为那种嫌弃,‘油腻腻的,谁吃那个’——那她可是轻易承受不了的,毕竟,对油这么珍贵的东西,家庭条件该要多好,才能吃腻啊?黄景秀轻易都想不出来,就算是万州‘山上’的大户小姐,她们也一样以豆沙猪油月饼为难得的美食,实在说不上把油给吃腻了呢!
在她来说,从前吃油的机会,自然是相当少的,对于今日的美食,当然也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黄景秀其实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拉肚子——刚落脚就吃这么多油,恐怕肠子要滑,但是,这是即便拉肚子也不能错过的美食,自打进入买地之后,她低沉的心绪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现在简直更有几分飘飘然了,过去的往事正被飞快地埋葬着,黄景秀的心思,完全被这些全新的东西给占满了。
她一面走,一面欣慰地听着吏目们谈论着红油冒菜良好的前景——如此看来,不论多少红油,买地都完全能消化得了,高昂的售价绝不是问题,这也就意味着,家乡有了新的产品,新的财源。而且,家乡的好东西,得到了闽人的喜爱,黄景秀不觉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就连暑热的天气,她也不太计较了,她精神地走在烈日之下,在饱餐一顿之后,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满了能量,现在让她做什么活儿,也许她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对了,我们去运动场吧。”谢金娥也是一样,她吃饱了就更跳了,拉着黄景秀,和那些要回客栈午休的同事们作别,不过,许多年轻的男吏目,一听有人要去运动场,立刻也就精神了起来。大概是吃得好的关系,买地的百姓,丧气的很少,总是带着似乎无穷无尽的活力。
“去做什么?打球吗?对了——去看看新球也是好的,走,一道去,金娥跑步,我们也带着黄小妹儿看看新鲜——看看我们买地的球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