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和三女完全不同,却得到另两个兵士的认可,这些兵士,当真是人中龙凤,素质比吏目们半点不差,而且见多识广,处理这种场面要老练得多了。三女此时六神无主,受惊不浅,有人做主,其实也松了口气,虽然暗惊小王的果决,但也知道这话有道理,便都点头请小王安排。
这屋子的主人不在,只有一个少女,带了两个男孩儿缩在堂屋一角,瑟瑟看着他们,小王便放软了声音,用土话问道,“会说官话吗?”
那少女犹豫了一下,众人便知道她是不会的了,就由土话说得不错的女兵小李上前,把银子递给她,又柔声问,“这屋子背后是山吗?我们想去个高地,看他们火并,可有这样的地方,你能带路吗?”
有银子开路,什么事办不成?那少女安顿了两个男童,带着三人爬上二楼,从后门出去——果然,一楼当门是一条坡路,二楼当门,还是坡路,从这面来看,二楼才是一楼,一楼则成了负一楼。不过这条小道非常窄细,看来,除了这家主人去山里砍柴之外,平日并没有多少人路过。
这少女身手灵巧,飞快走在前头,领着一行人绕过两个弯角,便见到一个大斜坡,下头正是江滩,远远地也可以望见码头边的一大块空地,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各自铺排起场面来,其中一面有人举着喇叭,想来就是叙州帮了。
从这个距离看下去,真的难以分辨两个阵营的具体区别,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装束,手里的武器也都差不多,两边的人也都是悍勇非凡,没有一个孬种,一边的首领说话时,旁人便以扁担顿地,营造出啪啪的脆声巨响,另一方则喝倒彩、叫骂,码头边的客商,也有参战的,也有在船上解绳要躲避的,几个守军都是上船去不敢沾边。
众人先看客栈,似还完好,这一口气还没松呢,就见得双方结阵互冲,挥舞扁担已经斗在了一处,那领头拿喇叭的小张,虽是女吏目,却也勇猛,喇叭一扔,手里拿了一根棍子,冲上去眼看要挥棍子了,突然从怀里又抽出一把菜刀来,左手菜刀、右手长棍,威风凛凛,在武器上一下就占了上风。
几个吏目居高临下,看得清楚,此时后方客栈门打开了,有人抱了一大捧武器出来,把手上都有红缨出来,想来应该是叙州帮在此地私藏的刀剑,给后方的兄弟们一分发,三个兵士都道,“果然是有备而来……叙州帮如此要胜了。”
果然,前方这刚一交战,其实还分不出胜负——小张这样拿菜刀的行为,更触怒了对方,当下就有人呼喝起来,意思是码头火并,从来都是不动铁器的,叙州帮果然阴险狡诈。又有七八人,都因为小张的行为而向她冲来,小张立刻便湮没在人群里,叙州帮这里要去救援,也都纷纷从怀里掏出小刀、匕首上前。
但是,这械斗的事情,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若不是大砍刀、长剑,菜刀还不如一根好用的竹扁担,有韧性,抽人疼,而且,万州的汉子们舞弄得久了,对于扁担物性是精熟的,力都能用在点子上,这样日积月累的功夫,还真不是轻易能处置得了的,不乏有人的刀剑被夺,只能重新凭借棍子和对面互相抽打,这才逐渐稳住阵脚。
数百人械斗,场面不可能不血腥,等到这波混乱散去时,小张早已不知去向了,至少考察团众人根本没看到她去了哪里,而此时叙州帮的刀剑也运到了前方,他们得了刀剑,顿时有了底气,也是激发血勇,挥刀嗷嗷大喊,往前冲去,手下丝毫都不留情,不片刻便把对面的万州乡亲都砍成了血葫芦,在地上嚎叫着打滚。
在械斗中,一方若有长兵器,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那就等于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场面上很快形成叙州帮把万州人压着打的画面,叙州帮的人出手也是狠辣,刀剑都往心窝捅,这些手无寸铁的挑夫、棒棒,哪里有护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