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会如何做呢?满都拉图为自己的部将哈布尔翻译——哈布尔的汉话说得还不算很好——“对冲,一队勇士藏身马腹,冲入草中,用耳朵听,用石子丢,外头的战士放箭去射。”
藏身马腹,这是鞑靼人的独门本领,鞑靼人可以单脚踩马镫,一手抱着马脖子,在奔驰的骏马一侧藏身,稳住身形,如此冲入草丛之后,立刻飞身下马,以马匹为盾牌,同时,拉近距离之后,草丛里的动静便可以听得更清楚了,身边的是自己人,远处的马贼,只要辩明了方位,立刻抛石示意,身后的战友则同射该处——
他们应对马贼的经验更多,这样的战术虽然粗暴,但却最简单最易于实行,鞑靼人攻城自有一种复杂的战法,但小规模遭遇战则以狠辣、搏命为主,大草原上也谈不上太多谋略,拼勇武是重要一环,这都已经算是有点战术了,有时候追击敌人,那就是在太阳底下你追我赶的,谁都无法藏身,完全靠勇气和耐力支持。这些入草的战士,自然也会遇到马贼过来拼命的,他们就是自信自己的身手足以在短兵相接中胜过对方。
马贼,终究是疥癣小疾而已,对于专业的军队,不会是太大的威胁,汉人和鞑靼人的兵将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同时也期待地看着他们略前方的巴图尔——现在,这些马贼已经逃了,肯定顺着芨芨草藏匿起来了,那么,买活军会怎么打呢?他们会不会动用什么……什么报纸上谈到的仙器法宝呢?
队伍已经逐渐停了下来,再要往前,就是芨芨草的区域了,这样的地方很凶险,除非是非常熟悉方向的马贼,否则一般的兵士是不会贸然进入的,进入了以后,视野受到限制,四面八方看着都是草,走得深一点的话,很可能找不到出去的路,活活困死在此地也不是不可能——死在这里,尸体都找不到!也不乏牛羊误入过高的芨芨草丛,就此失踪的事情。
“就是这里了。”巴图尔和身旁一个矮个子士兵说了一声,这士兵点了点头,解开了自己的口罩——买活军是真喜欢戴着这东西,说是能防风沙,这倒不假,这东西还能防别人窥探呢,譬如大家到现在才发现,这个矮个子是个女人——她梳着寸头,身形也粗壮精悍,面部被口罩遮掩,不解下口罩还真是辨认不出来。
看来买活军还真和报纸所说的一样,爱任用女兵……
边关这里,男女杂处很正常,在边市上见到女人,鞑靼人和汉人都没什么不习惯的,但现在,汉人的女子也加入到队伍里一起来征讨马贼,让满都拉图也觉得很新鲜,不过,鞑靼人的婆娘亲自上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满都海皇后那也就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她勇敢作战的事迹迄今仍在帐篷中流传。满都拉图没想到的是,“汉人的女子中看来也有英雄!”
他是用鞑靼语这么说的,引起了鞑靼人一阵的赞成,但没想到这个女兵扭头对他一笑,还说了声,“巴雅尔拉!”——发音很标准,鞑靼语看来已经会说一些了。
这个女人可不能小看,她解下了背上大大的黑背包,跳下马,拉开拉链,从中捧出了一个样式非常特异的东西,左右检查了一下,小心地放在了地上,巴图尔非常慎重,传令让大家退开,给她一个很大的空地——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张望,但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是满都拉图在人群中心,看到了这个——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因为这东西他从来没见过一种相似的家伙可以比较,也就难免感到茫然,甚至想不出它的作用是什么。女兵也不向大家解释,她又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放在手心,拨弄了几下子,满都拉图突然间就听到了‘嗡’的一声——
还在疑惑这个声音是怎么来的呢,他突然就看到了更不能理解的事情,这个放在地上的黑东西,它生的四个模样怪异的角,突然间就旋转了起来——
在牧民们的惊呼声中,这个东西发着‘突突突、哒哒哒’,或者任何象声词无法形容的声音,突然间直直地往上升起,它不应该说是鸟,鸟没有这样起飞的,但它是什么?任何人都说不上来,鞑靼语里没有一种言论可以形容它,这是前所未见的东西!?“长生天啊!”
在满都拉图身边,毕力格发出了嘶哑的喊叫,他几乎是质问一样的对着巴图尔喊了起来,“这——这就是刚才那报纸上所说的‘仙飞’吗!”
仙飞?
满都拉图这一行土包子,刚到边市没多久,又光顾着吃了,除了毕力格一边吃一边看报纸之外,其余人多数只是看看版画,听听巴图尔所说的谢六姐收复吕宋的故事,他们固然听到了仙飞,但是,巴图尔还没来得及讲这个仙飞是什么东西,外头就响起了号角,因此,他们更加疑惑了——但是,集市中已经有牧民看过了新鲜到来的报纸,并且对于‘仙飞’有了深刻的印象。他们一下哗然大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