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船上点亮了煤油灯,赤.条条的汉子们喝完了蜜酒,对今天的晚饭——咸鱼配干饼子,没有任何怨言,转身该当值的当值,该睡觉的睡觉,行动比平时利索了不止一倍,杨老大也在船头,眺望着远方旗舰亮起灯火,而前后左右的航船都陆续点燃夜灯笼,自己将手一挥,“亮平安灯!”
“点——灯——”
水手们立刻行动了起来,一盏盏煤油灯被升到了船顶风帆上方,这玻璃煤油灯也是好东西,防风防火,没有引起火灾的风险……买活军手里实在有太多好东西了,这让人怎么能不跟随他们?
船队在大海上航行,日夜不停,白日里传递消息靠旗号,晚间便靠灯火为信,旗舰下令之前,会吹响螺号,各船以约定的顺序,间隔着吹号、擂鼓响应,随后旗舰再以灯火、喇叭来传递下帆、收浆这类的消息,晚上各船还要观察星象,确定自己所处的经纬度,写今日的工作报告等等,比白日还要忙碌几分,更是丝毫不敢懈怠——
旗舰会经常发出信号,提醒各船回应,以此来确保各船都处于随时响应的戒备状态,若是耽搁了回复,那是要治罪的,在海中夜航,若是船舰相撞,那死的人可就多了,因此更需要纪律性。因此,如今各船都学着买活军的方式,设定了船长、大副,轮流交替值班,因为有些工作一般的水手确实也无法胜任。
今夜是杨老大值班,他盯着上灯了之后,便去舵轮处照看了一番,又提灯下了货舱,见四处无错,方才去水手住的通铺那一层说道,“休要饮酒!上厕所要到甲板上——早些睡了!明日早些起身,否则那一罐头酒岂不是全便宜了今晚的夜班?”
这句话说得好,众人一听,立刻翻身躺倒,立刻便呼噜大作,杨老大额外看了看煤油灯的位置、灯油,这才走到自己屋子里去,他要先写航海报告,再出来用六分仪观星算经纬度。
【跟着买活军出海,每一日都能学到新东西……】这是报告里的套话,却也不无真情实感,买活军这里,别说是吃食了,太多航海上的新技术、新知识,让人眼花缭乱,只觉得大开眼界。
不过,写到这里,杨老大也苦笑了一下——他忽然又提醒自己,这一次到港,可要设法给水手们买些腌海鲜佐餐了,老吃咸鱼,和买活军的伙食费无法比,这一趟回来,自己的人也不是自己的人了,只怕是要辞工去买活军那里做事。
【不过,也感受到了相当的压力,因为买活军对自己的水手实在是太照顾了,倒把我们都比得苛刻了起来。】
写到这里,想到了买活军船上的伙食,杨老大也不由得吸溜了一下口水:蜜橘罐头是舍得买的,因为也的确需要,但买活军那里其余更加昂贵的罐头,他也只是偷偷地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罐头——就这一个就要七百多文,是上好的笋烧肉,杨老大还舍不得打开呢,他打算等走到离家乡最远的那一天,再打开来一人尝上一口。
娘的,简直都恨不得自己也去做买活军的水兵了……想到了家乡的味道,他的口水也激烈地分泌了起来:买活军那里的水兵,恐怕笋烧肉罐头,也是可以随便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