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俏的心情当然也不稳定,她和哥哥基本上是反目成仇了,或许没有种荷花,还让林俏有几分遗憾。【怎么,你想来家里看现场吗?】
不,她不想,金曼曼一直不算是个喜欢drama的人,她不但不喜欢参与到戏剧性的场面中,甚至电视剧里的修罗场看到都会转台,原因或许是显然的——金曼曼自己早已是太多drama的参与者了,她有理由感到厌倦:甚至在家庭还没有变故的时候,金曼曼就被同龄的男同学邀请加入他们的争风吃醋里,同样的还有女同学的指指点点,更不必说她父母去世之后,金曼曼的生活中就永远充斥着浓烈的情绪。
是的,浓烈的情绪,这似乎是美貌和金钱很容易从生活中萃取出、吸引来的元素,金曼曼永远离不开drama,她和她的客户总是被人生的起起落落包围,感情的、事业的,生活中的得失无处不在,小概率事件,总是高浓度地发生在他们四周。她和财团继承人恋爱了,drama,他们分手了,drama,她和一个美强惨的男生在一起,drama,眼看着他失去一切,drama中的drama。
唯一让她较为宽慰的是,这一次,drama的中心是林阳,金曼曼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旁观者,也不必时时刻刻都去当见证人,最多承受一些余波,她万幸不必在场见证自己的男友被父亲羞辱。
金曼曼知道,她的现身会让伤害加倍,没有男人喜欢自己的女友见识到自己脆弱而无能的一面,更重要的是,也没有男人愿意自己的女友见识到家人丑陋的真面目,见识到他们为了金钱而彼此仇恨,互相攻讦,将曾经的一切情分,都化成利箭向对方攻打,将这种丑态展露人前,让金曼曼见证他的亲人,是如何因为金钱而威逼利诱、口蜜腹剑、翻脸如翻书般互相算计……才会让林阳感到最深最深的难堪。
“废物、吃里扒外、白眼狼!”这是在无数污言秽语之中,唯一有意义的评语,林总软硬兼施,得知消息后,先是勃然大怒,用脏话把林阳淹没,随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让林阳明白,他的过去和未来,都少不了父亲的投资。
“常阳为什么叫常阳?你难道不明白吗?你为什么会背叛爸爸,我真的不能理解,你现在马上去找susan,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就说……就说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是你x叔叔的,我只是帮他背个锅而已。”
这个x叔叔,自然是某个重量级的人物,也是林氏父子每年必须去慎重拜年应酬的人物,他要给私生子找爹,找到林总头上这是林总的荣幸,金曼曼没想到林总的脑子居然转得这么快,一眨眼就想到了一个还真有几分可信的理由,“就说愿意去做dna——她指定哪家机构做都可以,那个孩子绝对不是我的,我根本就没有毁约——完全是一场误会!误会!”
“……你答应了吗?”
“没有。”
林阳和她正在给纸箱打包,林阳把床褥子装进真空袋,示意金曼曼上前和他一起塞。他要搬出常住的房子了,而且竟很务实地决定把所有生活用品都带走。“垂死挣扎,他们从长相上就有无法排除的血缘关系,而且,susan阿妈不像是他别的女朋友们,她有脑子。哪个私生子需要他定期去探望,还给买房,赞助上一等名校?更何况,如果真是这回事,这孩子反而会被抱回来,作为他的婚生子出现。”
刚还觉得天衣无缝的谎言,现在一想果然又破绽满满,金曼曼说,“林总也是乱了方寸了。”
“不论susan那里什么时候把股份交割出去,只要她把投票权拿回来,不再交给林家人代理,对他来说就等于是失去了这部分投票,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再去找钱来买股票,但这很难了,之前为了买下温家的股份,我们已经找过一圈钱了,除非是julie追加本金,否则很难和挣得过嘉俊;第一,去请susan阿妈原谅他,把代理权重新交回来。”
但,第一点也一样难,至少对林总来说,要他低头认错,或许还不如再去找钱。无论如何,林阳吃里扒外,不但没帮着老豆遮掩,反而还向前继母告密,林总的感情自然受到了严重伤害——在他来说,他怎么能理解林阳的选择?林阳从小长大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他赚的,集团将来也是他的,就算有再多弟妹,在林总看来,都越不过第一继承人林阳的位置。
“他就一直问为什么。其实对他来说,难受的不是没有了股份,而是不能接受自己在我心里,原来并不是第一,原来连一个离婚多年的继母都不能比较。他一直以为我会是他最忠的一条狗,没想到居然失去了对我的控制。”
林阳对于父亲的剖析,准确得凉薄,也很好的概括了这十几天拉扯的全过程,林总的心态从震惊-愤怒-迷惑-悲哀,到最后的接受现实与猛烈报复,“所以,就是这样了,好在我已经过了拿副卡的年纪,只是失去了所有信托,职务全没了,当然,他还连夜修改了遗嘱。
并且勒令我限期出售我手里那点微不足道的股份,这套房子,虽然是我的名字,但林常总认为,如果我还要脸的话,最好是不要继续住下去——他认为我如果要脸的话,就应该把我卡里的积蓄都退给他,一文不名地从他的家里滚出去。”
“那你准备照办吗?”金曼曼有点紧张地问。
“当然不了,”林阳打开一个新的纸箱,“这些四件套全部带走,都很贵——我在常阳上班也要拿工资的吧,他更改信托受益人是他的权力,但是我卡里的钱,他还没那么大本事冻结,想叫我给他,凭什么?这不是敲诈勒索?”
他脸上的青肿还没消——林总赏他耳光时是真的用力,这小半个月了都,脸颊伤口才刚从青变黄,还没有完全消肿。金曼曼还闻得到雷暴后那股刺鼻的臭氧味——是林阳抹的药水,她可以感觉到林阳的创伤,过去两周暴风雨,对他来说一定也不容易。林阳固然已经有所预料,但金曼曼不知道他有没有受到预期之外,不能承受的伤害。
问是问不出来的,男人都爱逞强,别看林阳从前喜欢示弱,但他现在真的倒霉了,反而又会装模作样起来。金曼曼苦中作乐地说,“至少他没把你送到监狱里去。”想要搞林阳的话,职务犯罪可不是白说的,多的是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林阳没说话,金曼曼看着他,有几分不可思议,不会吧,难道林总还真的——
“他倒是说了,看着也挺认真的,后来我说,我进去我是不怕的,只要他不怕跟我进去就行了。”
林阳说,他对金曼曼笑了笑,“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