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万的珠宝,哪怕睡过了也想都别想,这是非婚关系不配得到的馈赠,得手以后最多买点包和时尚珠宝,满钻胸针永远是另一个档次。这种随意轻松的姿态,散发出巨大的吸引力,她的心像是被不断的低语啃噬——‘这是你的,这是你的了,还有更多,还可以更多’。
更多是什么,更多是四太手上内配的腕表,她还保持了护士的戴表习惯,金曼曼相信,基本上,四太在荀爵士身边充当的就是一个高级护士的角色,但哪个护士能戴几百万的表呢?
固然,喜宝得到了勖存姿大部分的财产,而只是失去了一个爱人——金曼曼想,亦舒是没有真正穷过的,她写的喜宝似乎总充满了一种矫情的虚伪,一种极其强烈的精神需求,她保持盛放的门槛实在是相当的高,高到不符合喜宝出身时应有的匮乏,在匮乏中长大的女孩子,哪有这样高的需求?
一个爱人死了,但她有了钱,她可以很迅速地找到下一个——喜宝得了勖存姿绝大多数遗产,四太能拿的只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但是,四太也念不了剑桥啊,四太离开了荀爵士,去哪里找收入相当的工作?港岛的护士住的是什么?要做多少年才能从劏房里搬出?
金曼曼也考不了剑桥,做梦都没想过出国读书,她想她如果主动,荀爵士对小情人的手笔或许还比荀嘉明更大方,甚至她可以在祖孙间周旋抬价——这个念头会让一个真正清高的女孩子作呕,一个老头子对她的垂涎,似乎本身就是极大的侮辱;但如果是ceci,她这会儿已经在看佳士得拍卖手册了。
金曼曼恰好卡在二者之间,在事情刚发生的那一刻,她本能感到极度的厌恶,但这会儿,离开了老人,珠宝在手,她丰富的想象力忍不住一再放纵,沉浸在虚荣的幻想之中,在幻想中,老男人的把玩隐退无形,成为一掠而过的随笔,珠宝、游艇、写在她名下的别墅,大秀后的vip餐会——这些所有曾是她的功课,如今她也厕身其间,是不是每一个奢侈服务商,最大的心愿都是成为客户的一份子?
她的双眼流光溢彩,慢慢地放下胸针,移步窗前,欣赏海湾对岸璀璨的灯火夜景,多少高楼大厦,多少游人、白领、佣工,交织着组成了这片别墅的底色,这座城市的主人,总是隐于灯火零星的无人处,享受着穷人们为咫尺生存之地而拼搏,而仇恨。
现在,这个圈子为她打开了一扇门,这或许是一生唯一的机会,一步登天,和她面临过所有的诱惑不同,金曼曼一向觉得自己很贵,但是,现在她得到的出价,完全match,甚至是超出了她的心理价格。
一枚胸针,十几万,是她自己也能赚到的收入,可笑它带来的震撼,是本身价值的太多倍。荀嘉明能不能想得到,他精心安排的豪门展览,的确动摇了金曼曼,但事态的发展却很可能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金曼曼心潮汹涌,她过了很久才回过身,把胸针放回首饰盒里。“你哥怎么说,给你批了预算没有?”
林俏没有马上回答她,她也仔细而又出神地望着金曼曼,清秀的面庞上,带有一丝异样的光彩。金曼曼有些失笑,“这样看着我干嘛?”
林俏说,“曼曼,很多时候我很佩服你。”
她和金曼曼一起看向了那枚被封存起来的胸针,似乎有些难言的默契在二人中流转,林俏像是也看破了金曼曼所感受到的诱惑与挣扎,并且,设身处地——亦或是不用设身处地,代入金曼曼的角色,就是林俏自己,当荀嘉明对她有意,她愿不愿意?
她绝对愿意,林俏还不知道荀爵士送这枚胸针真正想表达的情绪,因此对金曼曼有些虚假的钦佩,认为金曼曼的清高超出了她的想象。“你的意志力强得简直就像是bug。”
金曼曼给她回个有点虚弱的笑容,“想太多了,其实我很软弱。荀总以为把我送过来可以动摇我,想象和真正见到,真正品味的确有很大不同,他也确实动摇了我。”
她没有向林俏说明太多,所以林俏其实不理解她为什么坚持不坠入荀嘉明的温柔陷阱,对他大发进攻信号。但既然金曼曼非常不愿意说,林俏也就不再问了,而是一心一意地说着自己的烦心事。“我哥叫我用自己的私房钱去买,那——我哪里舍得啊?再说我是帮谁做面子?太小气了!他还说在开会,不和我打电话——我给我爹留言了,看看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