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表舅妈那里暗无天日的日子,温家对她这样一个外姓的养女真的是仁至义尽。单独的房间,家具齐全,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阳台。更不用说吃穿上的花费,从未苛待过。
正发着呆,听见蒋君瑜叫了她几声。闻歌一抬头,就看见窗外昏黄的路灯灯光下,那白雪纷飞,就像是漫天的羽毛,纷纷扬扬。
闻歌有些惊喜,趴到窗口去看。
不远处有一辆轿车在缓慢靠近,车灯的灯光像能够穿透一切,散发着灼亮的光。离得近了,才看清车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经过一个拐角时,那灯光从屋檐上一跃而过,缓缓地驶离闻歌的视线。
蒋君瑜替她准备好睡衣睡裤,见她还站在窗口,这才出声提醒:“闻歌,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澡休息。”
闻歌乖乖地答应了一声,正要去洗澡。门外传来敲门声,辛姨的声音响起:“君瑜,温敬呢?”
蒋君瑜起身去开门:“诶,他没在房里?”
“我刚去叫了,屋里没人。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少远回来了,他前些时候不是让我提醒他……”
蒋君瑜已经开门走了出去,后面的话,闻歌听得模模糊糊连不成句,到最后只听得见她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然后,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闻歌抱着衣服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自己被灯光拖得狭长的影子发呆——
是他,回来了吗?
闻歌洗完澡,蠢蠢欲动得有些坐不住。拿起茶杯正要装作下楼倒水,刚走到一楼和二楼交接的楼梯口,就看见大雪纷飞的黑沉夜幕下,一束车灯光亮如白昼。
她走到窗边往外看去,楼下停着的那辆轿车尾灯闪亮起来,那灯光猩红,伴着车子发动的声音,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野兽。
还没等闻歌猜出车里的人是谁,就见蒋君瑜挽着温敬走出来。
同行的还有一个人——
为了过年讨个喜气,门口挂上了琉璃五彩灯笼。那个人就站在那灯笼的一侧,穿着黑色的大衣,若不是琉璃灯笼那不断变幻着的灯光,怕是能融进这沉沉的夜色里。
他侧站着,身材修长,比温敬还要高一些,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姿态慵懒。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闻歌并看不清楚他侧脸上的神态。
只觉得他的皮肤很白,那琉璃的灯光落下来,在他的眉间,侧脸,唇角,都染上了细碎的光华,看不真切,却又那么清晰。
每一个细微之处,闻歌都记得。
他把她从表舅妈家里那牢笼一般的房间里抱出来,裹进他的大衣里,那眉目像是凝结了冰霜,冷冷的,疏离又冷漠。
唯独那只手,一直按着她的脑袋,就贴在他的颈窝边。
被他抱进车里后,闻歌被他按在他的腿上,仔细地检查身上有没有被虐待过的伤痕。微皱着眉头,唇也轻抿起,目光一寸寸梭巡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
那眉眼,轮廓,闻歌都一一刻画在了心里。
是他把她从黑暗带进了光明。
她忍不住紧贴着玻璃看着他。
三个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神情看上去并不轻松。以至于三个人站在屋檐外,在漫天的飞雪下也浑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