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显然,知道是一回事,不由自主的应激上当是另一回事。
她根本冷静不了!
“行啊,你继续说,越详细越好。”她摊手,跟傅寻要绳索,眼神却还是盯着彭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记着,你逼她去死,那就等着偿命吧。她不来索,我替她索。”
她接过绳索打了个结扣系在腰上,挑衅地压了压眉,问:“你不给自己栓根绳,不小心掉下去了可没人会救你。”
几乎是她话落的同时,彭深说翻脸就翻脸。他提着江允后颈,跟拎只小猫似的把她拎起来,用力推进沼泽地里。
江允踉跄了数步,脚下淤泥跟脚似地缠住她,前冲的劲一时又没卸掉,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了泥潭里。
眼看着她周身的淤泥缠上来,曲一弦大声喝了句:“别动。”
紧接着,她毫不迟疑的迈进沼泽地里,身后傅寻低声叫她,那声音似过耳的风,她连片刻停顿都没有,弯腰扶起江允。
而彭深在等的,就是这个时间。
他从腰后抽出枪来,枪声与子弹嵌入车盖的声音在林中回响不绝,曲一弦心弦一崩,惊愕地转头看去。
傅寻紧缠住系在她身上的绳索,矮身急避。
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转机,而此刻,转机来了。
他侧目,确认彭深的方向后。手上的绳索打了个死结,套在车前的绞盘上。
手一腾出来,他如虎添翼,趁彭深寻他确切位置时,攀住车架上了车顶。他的动作太快,即使动静明显,彭深一时也难以瞄准。
等他意识到傅寻不是躲避而是主动出击时,他已经准确无误地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彭深吃痛,手上的枪险些拿握不稳。
他沉身,下盘扎住地面,屈肘去抠他的腰腹。
傅寻近身功夫了得,发现他意图的刹那,格身去挡。同一时间,屈膝顶胯,从腰腹间借了力,直击彭深下盘。
彭深闪身后避。
他知道自己不是傅寻对手,余光后扫,瞥到敞开的驾驶座车门,闷哼一声,屈肘去锁傅寻的咽喉,这一招虚晃,待傅寻撤手回防时。他换了拿枪的姿势,手执枪托用力一击击在傅寻毫无防备的脑后。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顷刻间,傅寻头破血流。
他眼前一暗,被彭深用力甩脱时,倚着身后的树干闭了闭眼,直到缓过那阵头晕,再睁眼时,警铃大作。
以防突发情况,撤离方便,越野车并没有熄火。
彭深觑着空上了车,车门反锁,车窗关死。随即,加油门的引擎声轰然大作。越野车的车身抖动了数下,在险些熄火的刹那,前轮一滚,竟往前驶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傅寻立刻明白了彭深的意图——他想把车开进沼泽地里。
曲一弦的绳索还扣在车头绞盘上!
一旦车头沉入沼泽,曲一弦不能及时解开绳索,就会被拖拽着,在数秒内被沼泽吞噬得一干二净,直到窒息而死。
眼看着就要束手无策,傅寻余光扫到被彭深丢弃在地的铁楸,握起冲着驾驶座的车窗用力砸去。
彭深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以防熄火后功亏一篑,重新挂回一档。松离合,踩油门。
油门加得太猛,后桥本就移位两寸的越野车车身巨震,眼看着车轮碾过高地,车头继续往下即将插入沼泽地里。
傅寻徒手从碎裂的车窗里解了车门锁,反手拉开车门,屈肘锁住彭深的咽喉,猛得发力拖出车外。
彭深事先有了思想准备,被掼出车外前抬腿猛加油门。
顷刻间,引擎声大作,像有野兽嘶吼般,车窗在摇晃中霹雳轻响。眼看着车速加快,即将一头扎进泥潭中。
忽的,从侧后方跃出一个湿漉的影子。
顾厌的声音打着寒噤,声音沙哑地嘶吼道:“彭深交给我,你快去救人。”
傅寻一怔。
待发黑的眼前朦胧的印出顾厌的身影时,他极快地松手,弯腰从裤腿和高帮山地靴之间摸出一柄薄削的小刀,去切绳索。
与此同时,曲一弦见状,极快地松了系在腰间的绳索,近乎蛮力地绑在姜允腰上:“你听着,傅寻拉你时,你别动也别挣扎,快上岸了,借力出去。”
她转头看向下沉速度越来越快得那两棵枯树:“要是还有余力,帮忙解了他们的绳子。”
江允摇着头,呜呜地示意她撕下她嘴上的胶布。
曲一弦已经下陷得越来越快,她抬手,撕掉江允嘴上的胶布。
而岸上,傅寻已经看到曲一弦接下了身上唯一的绳索。
他拧眉,已经不知道从额头沁下的是血还是汗了,一滴一滴,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淌。
他抵在车头的背脊被绞盘延伸出的钢丝抵得生疼,攥住绳索的那只手手心磨得通红,不断有下沉的力量与他做着对抗。
绳索终于一寸寸割断。
他手腕一翻,在腕上急急绕了一圈,反身就往反方向拉。
淤泥深陷的力量就像有十余人坠在绳索的那头做着对抗,光是腕上力量不够,他巧劲一带,直接把绳子缠到腰上。
光靠他一个人,想从沼泽里拖出人来,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