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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落进风沙里 北倾 6537 字 11个月前

“裴于亮说,王坤的车祸是他找人做的,主使就是彭深。”没给顾厌时间消化,曲一弦抬腕看了眼时间,接着说:“至于我为什么那么肯定那天下午去营地的人是彭深,是因为王坤出现了。”

顾厌这会不止眉心跳了,连额角的太阳穴都突突了起来。

他眼皮子底下出现了那么多事,他竟一无所知。

似是察觉到顾厌心中所想,曲一弦安慰道:“我也是刚发现,王坤也参与了。”

她叩了叩车窗,示意顾厌去看:“我队员都跟你说了吧?我来这扎营时,权啸就躲在山上那间废弃的卫生所里。裴于亮脱了他的鞋给江允穿,一是因为江允还有用,既然要徒步上山,低温的雪地里必须有双厚底的鞋;二是控制他,让他无法立刻下山。”

权啸身上也不清不楚的,加上在军事要塞那晚倒戈裴于亮。他要是下山了,想再清清白白地做回他的二道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想来权啸也不会向警方或者是她自投罗网。

“权啸没有鞋,这种天气赤脚下山,怕是没撑到他找到路,脚就已经废了。”裴于亮就是吃定他惜命,不会冒险,才出此下策。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权啸,自然是因为他还有用处。

自从傅寻提前交了答卷让她走捷径,曲一弦脑中的那团乱麻终于拎出了线头。

“留着权啸,是彭深的安排。”她忽然醒悟过来:“权啸不会走,也不能走。只要救援队上山开始搜救,迟早都会发现林中那栋撤离后留下的卫生所,也迟早会发现躲在卫生所里的权啸,不然裴于亮不会给他留两天的口粮。就是为了让权啸觉得他还会回来,就算裴于亮不回来了,好歹两天内,他也不会因为温饱问题擅自离开那个卫生所。权啸留在那唯一的用处就是亲口告诉我,王坤来了。”

顾厌所知的信息没有曲一弦来得多,压根跟不上她的思路:“留下权啸,就为了告诉你王坤来了?”

“是江允告诉我,那日下午来营地的是彭深。她和彭深虽然没见过,但彭深代表救援队、车队出席了不少活动。江允又觉得江沅失踪另有蹊跷,这么多年一直关注着,会认出他也不意外。”曲一弦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揭开了所有迷雾,她双眸微亮,似有星辉流转。

“你不是说埋伏在军事要塞的小队信号全无,有短暂的失联?如果动手脚的不止彭深一个人,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知道军事要塞伏击计划的所有细节,提前让王坤去动手脚,达到干扰目的。”

“至于去和裴于亮通风报信的,应该是彭深本人没错。宾馆里的那个——是王坤。”

顾厌的证明里,彭深当天身体不适在宾馆休息,中午时分他与彭深通过电话,且电话是宾馆座机,故意地强调了“彭深”在宾馆而不在营地的不在场证明。

其次,傍晚吃了一顿饭。

按彭深当天的脚程,应该与他们的时间刚好错开,往返营地和五道梁几乎是非常轻松的事。

所以当天,曲一弦让水果店老板去试探彭深在不在宾馆时,彭深的确不在,在房间内和水果店老板对话的人是王坤。

事后,无论是王坤还是彭深发觉这一环节小设计后,再由彭深亲自出面与水果店老板解释,恰好洗刷了全部的嫌疑。

顾厌终于想透,他拧眉,转头看了眼曲一弦,问:“彭深帮裴于亮的目的何在?每个人做事都是有理由的。”

曲一弦摇了摇头:“他不是帮裴于亮。”

按眼下彭深一步步走的棋来看,他是事先选好了这座雪山,又事先安排了王坤在雪山接应。否则沈青海这么大一人守在山口,怎么会连有没有人进山都不知道?

如果彭深真的想帮裴于亮,他不如让王坤随便在什么地方接应,何必舍近求远,千辛万苦地把裴于亮引到雪山里?

要知道,这个雪山,一旦堵死了山口,就是有进无出。

他想的,是把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一网打尽。

所以王坤身上,一定有一个彭深想保住的惊天秘密。

迷局一解开,曲一弦的眼前豁然开朗。

怪不得傅寻说她是局中人,她自以为看得清、,想得远,可到头来仍旧被局中人牵绊着影响着,困在寸步之地。

若是彭深这次下得真是一步死棋,她再晚一步参透,都会把自己困入这个死局中。怕是到了临死关头,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曲一弦舒了口气,往后一倚,头枕着椅背,转头看窗外。

补给车带来的物资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傅寻正低声和对方说着什么,手里拿着她顺手在酒店撕的纸,一个一个勾兑着。

他对得认真,她也看得认真。

就好像眼下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事一般,她闲如飘入水中的浮萍,连表情都带了丝松快。

顾厌沉吟数秒后,似被她的放松感染,眉心一松,问:“那接下来?”

“你就待在这。”曲一弦没回头,她眯眼看着渐渐透出云层的日光。它没有阳光刺眼,也没有乌云暗沉,就像是加了港味滤镜的白色灯光。

“所有人都原地待命。”她低声且坚决:“让我瞧瞧,他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药引子”很快就来了。

一屋子人正跟接力似的一壶一壶地往下放热水煮泡面时,顾厌的手机,响了。

曲一弦正用叉子戳面条试软硬度,闻声,看了眼顾厌。

不料,对方握着卫星手机也正好抬头瞧她。脸上那表情……颇有番要接绑匪电话的踌躇。

不够软。

她把面碗盖回去,掀了掀眼皮子,提醒:“还不接?”

顾厌推开泡面,手虚握成拳,清了清嗓子,才接起:“彭队?”

曲一弦转头去看傅寻,指了指面,无声地示意他:可以吃了。

傅寻的食指在唇上一压,若有言下之意,怕是在说:“安静。”

曲一弦也不恼,她握住傅寻的手腕在他手心写字。

顾厌那头似沟通得不顺利,他刚松开没多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连语调都有点不自然的拔高:“他们在哪?”

傅寻手心微痒,终于忍不住分神,垂眼看她。

她写了三个字,第四个字正在收笔,没什么内涵,也没什么价值,四个字连起来就是——驴肉黄面。

瞧着像是馋了,怀念起了敦煌的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