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然也不推辞,上了车,他从车头前绕过来,伸手要扣安全带的时候侧目看了她一眼,倾过身子来替她扣上。
眼前这一幕和很多很多天之前重合,温景梵也这样替她扣过安全带,两个人那时候离得很近很近,那是她从未这么靠近过他——能看清他的睫毛,能感受他平稳的呼吸。
可她想起此刻他正在和别的女人相对而坐,款款而谈,心里便又酸又疼,这种糟糕的情绪,怎么都阻挡不住,还随着她越发清醒的神经愈来愈烈。
他终究还是到了这个年纪,她却依然不敢上前。
这么一想,心里便复杂得枝蔓纠结,盘扎在她的心底,一下下疼着。
她抿着唇不说话,等他退开身子,这才握着安全带低声说:“江莫承,谢谢。”
江莫承察觉她情绪不对,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僵,克制了片刻这才压抑下自己要发问的冲动,对她扯了扯唇角,无奈极了:“不客气。”
而同一时间,被安然忘记在厨房流理台上的手机嗡鸣着响起。
梵希蹲着看了良久,挪了挪身子,一肚子压上去,趴着继续睡……
这一阵来电震动过去后,又进来一条短信,良久,手机才恢复平静。
随安然原本想就去小区附近的诊所,江莫承去坚持送她去医院,反正他有车,费不着她走路,她也没再坚持。
等处理完伤口,她和江莫承在医院附近这条街上买夜宵吃。
她剥着茶叶蛋,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在我家楼下?”
“想你了。”
他抬眸看她一眼,一双眼在灯光下亮得似有火焰在燃烧,“但你上次可是放过狠话的,我要是不能拿你当普通朋友对待就不准出现在你面前。”
随安然剥蛋壳的手一顿,静静地看向他。
江莫承吃了一口粉丝,语气黯然:“我现在还办不到,就只能在你楼下想想你。”
随安然咬了口茶叶蛋,拨进碗里,夹起一块鸭血放在嘴里,只觉得舌尖都是苦的:“江莫承,你说你这是何必啊。
你现在也是黄金单身汉,怎么反而没了当学生时候的风流了?”
江莫承被气得笑了起来,盯着她反问:“你自己没做到的事情别拿到我面前来说教。”
随安然一顿,被入嘴的粉丝烫得舌头一麻,这才垂头掩下眼底的苦涩,轻声说:“对啊,我们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随安然和江莫承都是l市的人,两个人从初中起开始同班,高中也是同班同学,就连大学……她改了志愿来a大,他也追来了。
随安然有时候想想也觉得……现实可真虐心。
她在暗恋一个人的同时另一个人也在长久地喜欢她,可两个人磁场不合,不能互相产生感情……还真的是彼此耽误。
并非是没有感动过,当你知道有一个人在时光长河里花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喜欢你,就算对方不做别的,也会因为这个,平添几分柔软。
可就是高三那至关重要的那一年,不知道是谁把江莫承在追她这件事捅到了老师这里,还歪曲事实变成了两个人正在交往中……
那位老师是江莫承的小姑,处理这件事的时候难免就有些有失偏颇。
不仅口头警告还通知了她的家长,导致她父母因为这件事,原本脆弱的关系一触即发。
她至今还记得老师说的那句:“随安然,女孩子不能不知羞耻。
现在这种年纪你懂什么情情爱爱?
江莫承是要出国的,你这个时候和他在一起只会拖累他。
你在为你的家庭,为你的父母蒙羞,你知道吗?”
那句话像根恶毒的刺,扎在她的心口,让她喘息不能,只眼睁睁地一步步逼死原来的自己。
也许没人懂她是怎么想的,事实上她什么也来不及想。
她只知道这件事她没有妥善处理好,导致有人告状。
从而惊扰到父母,以至于让原本表面还能维持平和的两个人因为这件事的处理,而彻底爆发。
也没人懂她的执拗,她这十几年顺风顺水,父母疼爱。
最珍视的也不过是这段温馨的亲情,可在一夕之间,全部崩毁……
她内心的恍然害怕就像是一只怪兽,一点点蚕食她。
你是否经历过父母并不幸福的婚姻?
你是否经历过不被人信任的绝境?
你是否被人用有色眼睛看待?
你是否无辜地就被人曲解,被恶意相待?
她有。
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支离破碎。
所以她不敢面对江莫承,她不敢争取温景梵,不过是,曾经的年月阴影太重,偶尔一想起……都痛彻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