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连宝想要过肆意的日子,不想再讨好任何人……如果在孙家,这个愿望只能是愿望。楚云梨本就在找机会脱离孙家,只是因为孙夫人对高连宝不错,必须要有一个恰当的时机,若是楚云梨不管不顾非要走,那就是她不懂事,是她不识好歹。
如今这模样,距离高连宝脱离孙家,应该不远了。
楚云梨没有动弹。
孙妙柔自以为拿出了必杀招,但是被威胁的人却不为所动,她面上有些下不来。
“高连宝,你聋了吗?”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口口声声说来接我回去,又告诉我阿雪有了身孕,故意让我生气……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再做你嫂嫂。既如此,我不回去了,如你所愿,二位请回!”
她语气不疾不徐。
孙妙柔确实不想让人回,但她刚被母亲训了一顿,是真心来带人回去的。这没把人带回,反而还让高连宝更不想回……她心头有些不安,这事要是被母亲知道,她多半要挨骂。
孙成河闻言,皱了皱眉:“阿雪有身孕这件事情纯粹是妹妹胡说,你别真往心里去。”
楚云梨摆摆手:“有没有的,过几天才知道,刚好我现在真的不想回,过些日子再说吧!表哥,我刚吃了点饭,有点想吐,心里很难受,麻烦你把人带走!”
孙成河哑然。
“阿雪有喝避子汤,不会有身孕!”
他语气笃定,楚云梨好奇:“万一呢?万一有了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孙成河沉默。
怎么办?
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霍然转身一把揪起妹妹往外走:“我回去弄清楚再来。”
孙妙柔没能接到人,有些不甘心,但她抵不过哥哥的力道,只能被拖走。
孙夫人坐立不安,一直往外瞧,若不是知道儿子靠谱,她简直恨不能追上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看到兄妹俩结伴回来,她总算是放下心来。
“如何,有没有吵起来?”
她这话问的是儿子。
孙妙柔气鼓鼓往边上一坐,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然后把茶杯砰一声放在桌上。
“娘,那个姓高的太不识抬举了,我好心好意让她回家,她在那边冷嘲热讽,几句话说得不对,居然扬言以后再不回来!你太宠着她,惯得她无法无天。”
对于女儿的这番话,孙夫人一个字都不信。
孙成河对上母亲眼神,叹了口气:“我去得晚了一点,两人吵起来了。”
闻言,孙夫人顿时就急了。
“宝肚子里有孩子,可经不起……”
孙成河忙安抚:“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真的生气。总之,你以后管好妹妹,别让她再去高家了。门房说要禀告给主子,她可倒好,直接就往里闯……”
孙妙柔打断他:“我那是回自己舅舅家,我从记事起,去高家就没有被拒在门外过啊!高连宝看不惯我,肯定不让我进去,我若不闯,今儿连她的面都见不着。”
看着这样的女儿,孙夫人心中无力,叹口气道:“小柔,家里的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你顾好自己,偶尔看看孩子就行了!”
“娘是嫌弃我多事?”孙妙柔的脾气,无理都要搅三分,听了母亲这话,哪里能忍,“若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何至于送上门去被人羞辱?你都不知道那个姓高的有多过分,她居然指责我的教养。她什么东西,凭什么指责我?”
孙成河看着妹妹愤怒的眉眼,决定不再帮她隐瞒,道:“娘,小柔今天确实挺过分。还说夫人要是不回,她就要让你们给休书。”
闻言,孙夫人怒极,一巴掌拍在桌上。
“孙妙柔,跪下!”
孙妙柔吓一跳,随即退了两步:“我就是想吓唬她,又没有真的要给,你看我回来这么久,提都没提这件事!”
“你说这种话,本身就不应该。”孙夫人真心觉得女儿在自己没看见的这几年里学坏了,之前念及她在乔家受了苦,所以对她百依百顺,如今看来,再这么下去要把人宠坏,“你都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了,娘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高连宝做得对不对,自有我们分辨,你……”
“合着她是家人,我是外人?”孙妙柔气得眼圈通红,扭身就走。
孙夫人没有追,问:“她还说了些什么?”
孙成河有些纠结,却也知道府里的事情瞒不过母亲,迟疑了下,道:“妹妹说,阿雪月事迟了两天,可能有了身孕。”
“砰”一声。
原来是孙夫人砸了东西。
她把茶杯砸掉还不够,又把桌上的茶壶和剩余茶杯全都拂到了地上。
“那阿雪到底有没有身孕?”
问出这话,孙夫人就觉得自己问了废话,她扬声吩咐:“来个人,请大夫去给阿雪把平安脉。”
孙成河忙道:“日子浅,多半看不出来。”
孙夫人冷笑一声:“那就不用看了,直接灌一碗落胎药下去!”
孙成河愕然。
“娘……”
孙夫人霍然起身,吩咐丫鬟:“赶紧把药熬好,送来偏院。”
以防万一,她决定亲自盯着阿雪喝下药。
孙成河急忙追了上去。
偏院之中,阿雪正坐在树下,手边放着一个针线笸箩,她手里拿着一小块布,看样子,做的是个荷包。听到门口动静,抬起头来,看见孙夫人时,她立刻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给夫人请安!”
孙夫人眼神沉沉:“你有没有按时喝避子汤?”
阿雪啊一声,满脸惊讶后慌慌张张跪下:“夫人,奴婢不敢不喝啊。”
孙夫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稍后会有人送药来,你如果还想留在府里,就老实喝掉!”
说话间,孙成河赶到。
阿雪心中惶惶然,看见孙成河后,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方才哭都不敢哭,此刻泪水夺眶而出:“公子,夫人她……她是不是要赐死奴婢?”
孙成河看到她惶然的小脸,叹息一声:“不是,只是落胎药而已。”
阿雪伸手摸着肚子:“我有孩子了?”
“应该没有,母亲是……”以防万一。这种话,孙成河哪里说得出口?
只是怀疑阿雪有孕,就要灌落胎药,不说那种药物特别伤身,凭什么这孩子不能生下来?就因为阿雪出身不好?
阿雪满脸是泪:“公子不用为难,奴婢心里都明白,待会儿会好好喝药的。奴婢只要能够留在公子的身边就已经很满足,至于孩子……虽然奴婢很喜欢孩子,但奴婢更爱慕公子。为了公子,奴婢什么都愿意做。即便是死,也毫无怨言。”
她满眼情意,神情间满是对孙成河的依赖和信任。
但是,孙成河这些日子已经发现,人心善变。之前他对妻子一心一意,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如今对着阿雪他说不出狠心的话,做不出狠绝的事,即便妻子没有指责,他也明白,自己是变了心了。
今日他负了妻子,难保他日不会负了阿雪。妻子有孙家主母的身份,又有孩子傍身,即便没了母亲护着,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妻子的地位。但是阿雪不一样。
阿雪是个柔弱女子,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他变了心,阿雪身边又没孩子……怕是只有郁郁而终一条路走。
“娘,这落胎药别灌了吧?”
孙夫人眼神冷冽:“成河,你什么意思?之前我跟你晓之以理,你明明知道我这么做的缘由!”
孙成河迟疑:“都不知道有没有孩子就灌药,未免太……”
“太什么?”孙夫人一指阿雪,“这个女人在跟你之前过的日子很差,自从入了府,她不说养尊处优,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既然享受了富贵,就该守规矩,为这份富贵付出一些本就应该!”
她语气越说越重,“若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不如死了重新投胎!”
不是孙夫人命好生在富贵之家就认为穷人该被欺负,她是活了半辈子自己想透的。如果她出身贫寒,真想过富贵日子,心甘情愿与人为妾,那她就会老实守规矩!
阿雪压根就不是个老实人。
虽说不是所有的避子汤都有用,但孙家买来的,绝对不存在避不住的可能!如果阿雪真的有了身孕,一定是她在汤上动了手脚。
阿雪泣不成声,整个人摇摇欲坠,浑身都在发抖:“夫人,奴婢没有贪得无厌……求您明查,求您明查啊……”
孙成河眼中的阿雪特别可怜,他忽然上前,挡在阿雪面前。
“娘,不管阿雪这一次有没有孩子,我都不打算给她喝落胎药。”
孙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前满脸倔强自以为有担当的儿子,她越想越气,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