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消消气。”孙夫人叹息,“我也不知道小柔怎么长成了这样,要不我们派人去把她的嫁妆接过来?”
孙老爷也知道不可能抱错,妻子临盆的时候,他自己也在外面。这孩子还是稳婆亲自交到他手里的,他就是随口一说,听到妻子这话,顿时皱了皱眉。
如果把嫁妆讨回来,女儿在乔家的日子会更难过。到时看清楚了乔家的真面目,可能就会回家。
但是,他有点不太想管那个丫头了。
“派人讨回来吧,要不你亲自去一趟,底下的人做事拖拖拉拉,你亲自出面,也好让乔家人看看你的决心。”
孙夫人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她带上那盒首饰,打算去乔家。楚云梨一大早过去请安,看见她要出门,立即道:“母亲,我陪您一起吧。”
孙夫人有点不太愿意,这是去找别人麻烦,乔家人要是不甘心归还嫁妆,弄不好会打起来。
“你还是留在家里养胎比较好。”
楚云梨不依:“天天待在家里,闷死了。”
如今孙家夫妻对待高连宝有无限耐心,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们都会答应。
孙夫人想了想,到底还是把儿媳妇带上了,只是又多带了十来个护卫。
婆媳俩出门,一行人浩浩荡荡,光是马车,孙夫人就带了二十架,这些都是去拉嫁妆的,还带了不少下人……既然是想把嫁妆拿回来,那肯定不能指望乔家人帮忙。
乔家长辈准备出门,就听说孙家婆媳到了。他们特别想要维护这门姻亲,之前低声下气也没能求得孙家人的原谅,如今孙家主动上门,一家子忙忙碌碌准备招待贵客。
乔夫人亲自到了门口迎接,看到孙夫人后特别热络。
“亲家母……”
刚一开口,就被孙夫人抬手止住。
“我可担不起你这样的称呼,还是称呼我为孙夫人吧,今日我来呢,是想接回我女儿的嫁妆。”
乔夫人惊呆了。
她就说嘛,孙夫人来探望女儿,没必要带这么多下人……本以为是想给乔家一个下马威,或者是让这些护卫来给女儿撑腰。结果居然是来搬嫁妆的。
好半晌,乔夫人才扯出了一抹勉强的笑。
“这不合适吧?当初我们给了聘礼,我们才给了嫁妆……说破大天去,也没有娘家人问出嫁女儿讨要嫁妆的道理,这不是骗婚吗?”
乔夫人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人活一张脸,越是富贵的人越在乎脸面。她就不相信孙夫人为了银子愿意被所有人笑话。
楚云梨上前一步,递上了手里抱着的匣子。
乔夫人有些莫名,却还是接了过去,打开后呼吸一滞。
这东西实在太精致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任何女人都拒绝不了名贵的首饰。乔夫人不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首饰上那大颗的红宝。
“这……”
楚云梨率先道:“这是我妹妹的嫁妆之一,当初祖母留下来的传女不传男的好东西。但是,昨天晚上这东西出现在我父亲的手里。”
乔夫人心头咯噔一声,要是儿媳典卖了嫁妆,连这种传家宝都卖了,孙家生气也说得过去。她故意装傻,试探着问:“这是小柔拿回去孝敬亲爹了?”
孙夫人一路上都在压着脾气,对着儿媳她不好发作,此时再没了顾忌,又看乔夫人装傻,她冷笑道:“我家老爷不相信小柔会这么不识货,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东西的来处。结果,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
她眼神里满是讥讽:“乔合志不行了,是因为用了太多助兴的药。最近城里新出现了一种药丸,专治此症,你们家可真是……给儿子治病都拿不出钱来,于是乔合志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女儿的嫁妆上。”
乔夫人哑然:“这些事我不知道,孙夫人别生气,我这就把那个混账叫过来问一问,若却有此事,随便你怎么处置!”
她扭头吩咐人去请夫妻俩。
孙妙柔听说亲娘到了,急忙赶了过来。路上碰见乔合志,她哼了一声,都不想跟这个男人说话。
夫妻俩一前一后进门,孙妙柔进屋后看到母亲,未语泪先流。
“娘,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认女儿了……”
乔合志心中大喜,想着岳母已经原谅了妻子,回头就把妻子哄好。
孙夫人看到了女儿眼中的委屈和便宜女婿的欢喜,冷笑一声,拍了拍桌上的匣子。
“解释!”
乔合志看到那个匣子,心头咯噔一声。
孙妙柔也有点慌:“娘,这东西您从哪儿来的?”她瞬间就明白了母亲的目的,不是母亲原谅了她,只是母亲发现她典当嫁妆兴师问罪来了。
乔合志听到妻子的问话,隐约明白了岳母的怒气源头,他装做欢喜的模样上前打开匣子,取出首饰里的一枚簪子,回头看向孙妙柔,乐呵呵道:“东西找回来了,你能原谅我了吧?”
孙妙柔秒懂,气愤道:“我早就说过那个桂城不是个好人,不能重用。你偏偏不信,如果这套首饰没找回来,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说着,她看向母亲,哭着道:“娘,我们院子里出了贼,把东西偷出去卖掉了。好在东西落到了你的手里,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
孙夫人看到女儿扯谎,即便心里对她已经失望透顶,还是觉得齿冷。
这丫头为了一个混账男人连亲爹娘都骗,真的是不识好歹。她越想越怒,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
“跪下!”
孙妙柔吓一跳,急忙跪在地上。
乔夫人也有些被吓着,心都跳了跳。反应过来后,她伸手捂住胸口,不赞同地道:“孙夫人,你这动静还是稍微小点儿,我最近有些心悸,经不起吓唬!刚才你那一下,险些把我魂儿都吓没了。”
她装模作样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孙夫人看在眼中,又添一层愤怒。
都说当局者迷,这话一点不假。孙夫人发了半天脾气都没说到点上,反而还被人指责。楚云梨见状,上前摁住了孙夫人的肩膀,然后看向乔合志:“听说最近城里出了一种助兴的药丸,可以让不能人道的男人重振雄风,妹夫当掉这个匣子,为的就是那个药,前因后果父亲已经查得明明白白,你们不用再狡辩。”
孙妙柔脸色苍白。
乔合志颇有些不自在:“这东西是被下人偷走……楚云梨打断他:“这话也就只能骗一下蠢货。你看我们婆媳俩像蠢货吗?明人不说暗话,我们都已经把内情查出,你再否认,显得一点担当都没有。”
男人不能没担当,尤其乔合志如今已经不行了,特别在意别人说自己没有男子气概。他当即沉默了下来。
乔夫人看到儿子蔫蔫的,忍不住帮着解释:“这件事情也怪我。我没听说过那个药,家里又是我在管钱,合志大概是不好意思跟我说这件事,所以才动用了媳妇的嫁妆……好在东西已经找了回来,亲家花了多少银子,回头我补上。”
楚云梨呵呵:“有些事情我挺好奇,乔公子,你拿到的那个药,药效好吗?”
乔合志特别心虚。
孙夫人已经知道女婿拿了这个药并没有用在女儿身上,而是却找了一个丫鬟胡天胡地。她最生气的点就是这个。
只是她不太好问,楚云梨却没有这个顾虑,转而看向孙妙柔:“妹妹,药好用吗?”
孙妙柔因为这事委屈坏了,跟乔合志大吵一架,现在都还没有和好。本来她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到娘家人面前,刚才还帮着隐瞒,可是嫂嫂都问了,她不想再忍着,愤然道:“我不知道,他拿到药后,找了丫鬟试的,还是院子里的洒扫丫鬟,真的是不要脸,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那个丫鬟也是,洒扫就洒扫,居然扫到了主子的床上去,分明就不老实!”
乔夫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听到这话,眼前阵阵发黑,早知道儿子不靠谱,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荒唐成这般。也难怪孙夫人会找上门来讨要嫁妆了。
她将手边的茶壶狠狠掷在儿子面前:“跪下!”
乔合志乖巧跪好。孙家一定是在他们夫妻的院子里安排了眼线,否则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拿到药丸之后,儿子迫不及待想要试试,药吃下肚就起了效,实在来不及去找夫人……”
这话算是为他背弃妻子扯了一层遮羞布,乔夫人立即看向孙夫人:“这……合志也不是故意。”
孙夫人冷笑一声:“是不是故意,已经不重要了。你和小柔愿意相信他的这番胡扯,那是你们的事。我们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拿走小柔的嫁妆。包括当初给她陪嫁的人和铺子,所有的契书我都要拿走!”
孙妙柔瞪大眼:“娘!”
她嫁人之后能够过得滋润,是因为娘家富裕,乔家想要占便宜就必须哄着她,最近脸就有了撕破脸的苗头,孙家人不再管她死活,她还能随心所欲,想甩脸子就甩脸子,衣食住行上没受委屈,完全是她在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就比如两个孩子的饭菜,自从牛厨子做的饭菜被其他各房抢走后,她就让身边的丫鬟每天去外头买现成的饭菜和点心给两个孩子。
如果没有银子,两个孩子又得回去吃残羹剩饭,兴许连她都再也过不上优渥的日子。就比如四弟妹刘氏,因为四弟是庶出,她自己娘家不显,夫妻俩无论吃的用的,全部都是别人剩下的。连一身像样的能见客的衣衫都没有,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连脂粉,都没有多余的,有也是那种粗制滥造的便宜货。
她才不要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地步,越想越慌,当场就跪下了。
“娘,您不要这么对我。”
孙夫人脸色沉沉:“与其让你拿来胡乱挥霍,还不如我收回去捐给需要的人。这天底下吃不起饭的人多了,你就是日子过得太好,所以才拎不清。”她一挥手,“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