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不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但是钱正平这话实在太伤人了。他那意思,宁愿一辈子不娶,也不要娶她。
就差没说,哪怕天底下只剩下她一个女人,他也不要娶。
柳氏自认为容貌家世都不错,选中钱正平是自己下嫁,他该一辈子把自己捧在手心,以此感激她的垂青,结果他居然后悔,居然还敢把这后悔挂在嘴边。柳氏越想越怒,直接掀了桌子。
掀完了桌子之后,柳氏心头的怒火并未减少半分,她一怒之下,转身就命人准备马车出门。
钱正平太习惯她这一套流程了,一吵架就回娘家。她也不是真的要回,就是故意吓唬他,到了路上之后会让马车慢下来,到时让他追上去道歉求情。
多年下来,钱正平已经厌倦了。他一想到儿子有了自己的铺子,唇角就止不住往上翘。他重新拿起账本,开始细想那几间铺子。
柳氏确实是习惯了一吵架就往外走,还习惯了到路上时回头去观望钱正平是否有跟来。
看了几次,没有发现钱正平追来,柳氏叫停了马车。
人到中年,她已经不怎么任性了,夫妻一吵架就回娘家,会让兄弟姐妹们看笑话。再说,她也不可能真的毁掉钱正平的生意。
“去找周幺娘。”
随着钱正平找到了母子俩,柳氏也知道了母子二人的落脚地。
木工们跟着楚云梨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们是靠手艺吃饭的,手艺越是精湛,花样越多,以后收到的工钱就越多。得了好处,木工们做事愈发卖力。
楚云梨将他们的用心看在眼里,没有白白承受了这番好意,而是让人在不远处的茶楼里定了一桌,让木工们去放松。
这些手艺人不是去不起那些茶楼,是舍不得去。楚云梨出了这份钱,他们都特别高兴。
送走了人,楚云梨顺手开始收地上的小木头方子,这些可以捡起来当柴火用,就连锯下来的木头渣子,也可以扫在一起引火。反正闲来无事,她做得比较慢。
眼角余光瞥见有眼熟的马车在门口停下,楚云梨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
“阴魂不散!”柳氏几步进门,气冲冲站在楚云梨面前,“滚回你的乡下去。”
楚云梨似笑非笑:“据我所知,柳家在这城里也不算是什么大户,夫人未免太霸道了。我们母子想待在哪里,想来与夫人是没什么关系的。毕竟这城是属于衙门管,和柳家无关。”
柳氏刚刚被男人嘲讽,如今连一个乡下女人也敢这么冲自己说话,她气愤道:“识相的,自己滚回去,不识相,等着被撵吧。姓周的,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你最好不要再打钱正平的主意!”
“我不打他主意,每次都是他主动来。”楚云梨摆摆手,“你管好自己的男人,最好绑住他的脚,不要让他再来找我。我谢谢你!”
柳氏:“……”
又是那种感觉。
她苦心维护的东西被人送到周幺娘面前,周幺娘没有双手接着,反而满脸嫌弃。偏偏钱正平那个不成器的又非要往上凑,简直气煞人也。
她越想越怒,扭头质问丫鬟:“这铺子的东家是谁?”
丫鬟摇头。
楚云梨接话:“你找东家什么事?”
“辞退你!”柳氏磨牙,“我要让你们母子在这城里待不下去,只能灰溜溜回乡下。”
楚云梨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那可能有点难哦。毕竟,东家怎么辞退东家?”
这话有点绕口,柳氏微愣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她满脸不可置信。
“你是东家?”话问出口,她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一声,“你吹牛也有个度,牛皮都要被你吹破了。就你,买得起这条街上的铺子?外头的野男人给你买的吧……”
话说到此处,她突然卡住。
搞不好真的是钱正平干的!
柳氏早已经发现,钱正平一直都有偷偷藏银子,最近两年更是变本加厉。他藏下来的银子,哪怕没有几千两,千两是有的。
之前柳氏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没把这事放心上。男人嘛,在外行走着,总有需要撑场面的时候,自己攒点银子花着也方便。
但是,如果男人攒下来的银子是为了养女人和孩子,这就不能忍了。
“钱正平!我弄死他!”柳氏大怒,转身就走。
钱正平正心情很好地整理账目,就看见柳氏怒火冲天地走进门,那脸上的愤怒几乎变成了实质性的龙卷风,一路走过,恨不能把桌椅板凳都刮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