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夫为孔某着想,只是这药费……我拿不出来,要不,我留在这里帮你算账?”
大夫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孔童生,您别跟我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那六钱银子可是我给你垫付的,你再没钱,药钱总要给我吧?这样,给我九钱银子就行。”
孔德用没断的左手在身上掏了半天,只拿出来了一钱多银子。
“我只有这么多,实在对不住。”
大夫:“……”
“你这,我可以将你送去衙门的!”
孔德苦笑:“容我想想办法,麻烦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想把这把银子筹来。”
大夫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却不知道孔德让药童将自己抬出医馆,送去了靠近城门的那几条街,当时他是进了客栈,转头他就让客栈里的伙计把自己送到了回镇上的马车上。
镇上到城里挺远的,就不信大夫会为了这点银子跑去找他。
当然,他欠着这么大一笔钱,以后大概是不能来城里了。来了也得悄悄的,不然就得沦为阶下囚。
孔德是真觉得自己时运不济,特么的这都是什么事嘛。
孔德被人打断了腿送回来的,他是想让马车直接将自己送去舅舅家中,可惜那个车夫不愿意。
没法子,他只得让车夫将自己放在了孔家的院子之外,看到他动弹不得,倒是有好心人去告知了孔母。
孔母得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来人信誓旦旦不像玩笑,急忙赶了回来,当看到浑身绑着白布,到处渗着血迹,周身都是泥土的儿子,她心神大痛之下,看不清脚下的路还摔了一跤。
“儿啊,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孔德没想过报官,也是他能猜到,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朱家就是李家干的。而他对两家人做的那些事根本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如果报了官,这些事肯定的大白于天下。
他的名声已经很不好,可经不起再毁一次。要么他想法子报复回去,要么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想要报复,也得先养好伤再说。孔德面对母亲的哭求,苦笑道:“娘,儿子不孝,让您失望了。”
孔母哪里舍得苛责儿子,一边让人家儿子抬进门,一边让人去请大夫,又忙着打扫屋里屋外。干活的时候还没忘了破口大骂那幕后之人。
“杀千刀的,狠毒成这样,活该断子绝孙,活该娶那个寡妇做儿媳,一家子活该吵吵闹闹不得安生,最后不得好死……”
她不知道儿子在城里的事情,只以为是朱家找人把儿子打成这样的。因此,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骂朱家,却句句都暗指朱家不干人事。
这番话很快就传到了朱家人的耳中。
朱明瑶还在坐小月子,最近姜氏已经在跟村里打听年轻的后生,想要给她再说一门亲事。其实朱明瑶不反对再嫁,爹娘虽然对她不错,可只要生气了,对她是想骂就骂。
这家呆得太窒息了。
她想着,嫁一个刘大山那样的也不错。
凡事都依着她,让着她,她还能随时带着夫婿回来吃饭。
可惜,这只是她以为的,现如今村里愿意娶她的人总共只有五六个。其中有三个家里穷得连成亲的屋子都没有,她答应嫁了,那边还得重新盖房,这也算了,嫁过去后是兄弟几个同时住在一个院子里,想要单独开火,那得等到长辈百年之后。
这三个穷得叮当响的男人直接不考虑,说难听点,他们答应娶朱明瑶,就是看中了朱家的银子。
剩下的两个男人里有一个已经成过亲,家里带着俩孩子,她嫁过去是给人做后娘的。这朱明瑶肯定不能干啊。
最后那一位,家里人口简单,只有母子二人。且母子二人已经相依为命多年……姜氏一听到这个,就想起了孔母不让儿子儿媳住一个房的奇葩做法,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她看到那个年轻人娘里娘气,身高还不如她,瞬间明白这男人二十岁还娶不到媳妇的原因了。
或者说,愿意娶女儿的那些男人,都有各种毛病。不同的只是毛病的大小。
姜氏心热的跑了几天,整个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
她对于女儿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心里很不高兴,在看到那些男人之后,这份不悦愈发深厚。于是,这些事情她一点都没瞒着女儿。
朱明瑶气得险些吐血,特么的,她再不济,也轮不到被男人挑剔啊。
“不急,慢慢找!”
姜氏倒是想快点找,得找得着啊!
其实,她心里还有个主意,隔壁的刘大山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带着村里人在山上干活,工坊已经建得差不多,山上到处栽满了果树,接下来要平整路面。那可是一座山呀,工坊大大小小十几个,道路纵横交错,想要平整完,至少也得几个月。
刘大山很珍惜自己的这份活计,他不用跟别人似的,从早到晚累死累活,大半的时候都按着东家的意思给底下的工人派活,主要是查验有没有建好。每天跑来跑去虽然要走不少路,却比那些正经干活的人轻松不少,关键是这活儿有面子呀。上下村的人看见他,那都热情得很。加上刘母在厨上做饭,想要与她拉近关系的人很多,母子俩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打招呼。
以前村里人还嫌弃刘大山木讷,尤其刚和朱明瑶和离那段时间,还有人笑话他守不住媳妇。现在早已经没人在他面前提这事。
有人想要讨好他,故意说起朱明瑶如今的惨状,他不爱听,阻止过两回后,就再没人说了。
这般如鱼得水,既赚了银子,又赢得尊重。刘大山特别看重手里的活,为此,哪怕有人试着提出相看,他都拒绝了。
他想的是忙过这一段时间,山上的活最多一年怎么都干完了,那时候再慢慢说亲。
落在姜氏眼中,就是这个女婿还没放下女儿,每天忙忙碌碌麻痹自己。那是她之前为女儿精心挑选的人,如今看着,比原来更像样。她早就想跟女儿提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此时看女儿为了婚事烦心,试探着道:“大山还没成亲,听说有人提出议亲他都给拒绝了。其实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从来不打媳妇,又能带着你单独住,他那个娘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跟你隔得远……”
闻言,朱明瑶有些恍惚。
她以前看不上刘大山,耻于与他亲近,去街上时都不愿意跟他同行。结果兜兜转转一场,她发现刘大山竟然是自己如今能够得着的最好人选。一时间,心情复杂无比。
比起跟孔德在一起时说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海誓山盟和做的美梦,确实跟刘大山一起的日子要踏实些。
两人做夫妻的大半年里,爹娘不会对她的日子指指点点,从来不说她,还经常叫她回来吃饭,一家人亲亲热热。刘大山对她百依百顺,甚至帮她洗衣做饭。
“娘,你想说他是为了我才不议亲的?”
姜氏也不太确定,毕竟刘母每次见了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刘大山倒是还行,见面了还会打招呼。
“要不我去问一问?”
朱明瑶沉默。
姜氏一瞧,就知道有戏,劝道:“瑶儿,人一辈子短短几十年,眨眼就过了。别贪图虚名,还是实惠要紧。你往上够,永远都是讨好别人,自己过得累。往下就容易了,完全是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
朱明瑶经历了这么多,心知母亲的话有道理。最后的那点不甘愿尽数散了,点点头道:“你去问吧。如果可以,等我小月子坐完我就搬过去住,也不说什么摆酒的事,这一次,我会踏踏实实与他过日子,会尽快生下孩子。”
姜氏得了准话,特别欢喜。傍晚时等到刘大山回来,避着人敲了隔壁的门,两家商量好了,让刘家上门提亲……自家好歹是女方,该有的矜持得有,不能上赶着。
开门的是刘大山,他正准备洗漱,刘母看见她,冷哼一声:“大山,快去洗洗,一会儿水冷了。你磨蹭什么,不累?”
刘大山没理会:“伯母,有事?”
姜氏有些尴尬:“瑶儿天天在家哭,说后悔了,大山,你能不能过去看看她?”
刘大山的脸都黑了,他哪里不明白姜氏的意思,当即拒绝的话都懒得说,直接甩上了门。
门板险些撞着姜氏的鼻子,她浑身僵住,很快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很明显,刘大山没娶,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心里正烦呢,才走两步就遇上了另一位邻居。和刘家闹翻之后,她和隔壁的大娘来往颇多,此时大娘一脸神秘兮兮,扯了她到旁边:“孔德在城里被打了,要死不活的抬回来,他娘天天在院子里骂,骂的是你们家欸,那意思好像是说你们家雇人打她儿子。”
姜氏瞬间气得头顶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