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喝粥,柳氏还想喂给地上的父子俩,刚拿起碗就被女儿抢走了勺子。小草质问:“在你眼里,他们是什么人?”
柳氏嗫嚅道:“大河是我儿子。”
“那是杀我哥的凶手,另一个是帮凶!”小草恶狠狠道:“你如果敢喂饭,回头我就让你们一家人群大牢里团聚。”
这纯属气话,楚云梨笑着鼓掌:“不错哦!”
惹得小草狠狠瞪了过来。
楚云梨不以为意。
直到夕阳西下,村口来了不少马车,衙差终于赶到。
关于沈大河杀人之事,那是板上钉钉,且蒋满华想要把人放走是事实。
蒋文草还说了沈大河偷家里银子和契书的事,饶是蒋文树先动的手,沈大河的罪名也很重。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蒋满华罪名没有这么重,也被关了九年。他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十年过后,以当下人的寿命,怕是活不了多久。再说,大牢中日子艰苦,能不能熬过来都不一定。
傍晚时,大人带走了父子二人。
沈大河也说了柳氏换孩子的事,但楚云梨没告状,于是,柳氏得以留了下来。
等到大人带着衙差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了母女俩和周氏。
偌大的院子空了,看热闹的人不敢靠近。楚云梨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走了。”
柳氏在有人去告状时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到了此刻,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她满腔的悲愤不知道该对谁发,理智告诉她不能对小妹发火,可看到小妹将一家子害成这样拍拍手就要走,再也忍不住:“你个丧门星,老娘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养了你!”
楚云梨并不生气,心平气和地反驳:“我应该是福星才对。过去你在两个男人之间游离,虽然大家都不高兴,但一直都没出事。我这一走,家里立刻闹得不可开交。你想护着谁,谁就会出事,始终都不能如愿。是不是这样?”
好像还真是。
柳氏自然是不认的,气得胸口起伏:“分明是你针对我们,若不是你这个搅屎棍,我们家绝不会闹成这样。”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又不是我让沈大河偷东西的,也不是我让蒋文树杀人后被反杀,哪里是我害的?我还干了好事儿呢,若不是我派人去城里跑一趟,蒋文树也不能沉冤得雪。”她挥了挥手:“你一直都不讲理,我从未想过得到你的感激,反正我问心无愧。”
她出门,上了马车后离开了村里。
蒋家院子里,柳氏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好半晌才喃喃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周氏低下头:“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她知道婆婆有多难缠,留在这儿跟婆婆过日子,那纯粹是自我折磨。
“这两个都是男娃,长大后要成亲生子,你要带去哪里?”柳氏语气焦急:“你改嫁可以,我不拦着,但要把孩子留下。”
周氏摇头:“你要愿意补贴,就给我们母子一些东西。如果不愿,那就当我们不存在。”
反正回头议亲时,说明自己有两个孩子,愿意娶呢这婚事就继续议,不愿意就拉倒。周氏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想嫁而嫁不出去的女人。
她进屋去收拾行李,而村里帮忙的人已经来了。
办丧事的几天里,周氏很沉默,像不知道累似的,整宿整宿给蒋文树守丧。
而这几日,柳氏但凡寻着机会,就劝儿媳妇留下。
丧事办完,周氏忽然就改了主意。
男人会走到这一步,归根结底是想要家里的钱财。而他之所以想要这么多,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母子。如今他人已经不在,周氏认为,自己应该完成他的遗愿。
留在这个家里,拿到属于大房的家产。
其实她已经看明白,除了蒋文草会带走一些,其他的都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只要熬死婆婆就行!
因此,等到丧事办完,周氏不止没有走,反而还将已经打好的包袱全部展开。
柳氏看在眼中,心中一松。
她接连失了两个男人和孩子,弄得心力交瘁,这些天精神一直紧绷着,还熬了夜,事情一办完,当晚就发起了高热。
病情来势汹汹,下半夜时已经开始说胡话。周氏因为带孩子的缘故,夜里要醒好几次。去茅房回来的路上,发现正房中不对劲,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她只顿了顿,就回了房。
等到第二天早上,蒋文草一大早起来发现没人做饭,跑去喊母亲时,发现人已经烧成了火炉似的周身滚烫。
她吓一跳,忙让人去请大夫,喊完了之后,干脆找了村里的牛车,直接将人带去了镇上医治。
去得有些晚,大夫两副药下去,柳氏都没醒,于是,大夫重新配了药让带回来熬,特意强调了不能耽搁喂药,如果人没醒过来,很大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蒋文草再恨母亲偏心,也狠不下心来不管不顾。于是,回家后将人安顿好就准备去厨房熬药。
周氏见状,接了过来:“小草,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熬药的事交给我吧。”
这人活着的时候,蒋文草有时候也对哥哥不满,但人已经不在,想起来的都是他的好。也后悔自己跟哥哥吵闹,想要弥补,就只能对他的妻儿好点。
所以,哪怕蒋文草不爱做饭,也还是去了厨房。
之前因为家里人接连熬药,柳氏特意去买了个专门熬药的小炉子,周氏借口要看孩子,将炉子搬回了房中,从窗户看见蒋文草去后面抱柴火,忙将药包扔到了床底下,飞快从被子里又翻了一包。这是她今天趁母女俩不在时特意准备的。
柳氏此人,特别刻薄。周氏昨夜睡不着,已经仔细想过了,如果不是婆婆乱来,又一直偏心那个长在外头的孽种,家里不会发生这些事,孩子他爹也不会死。
她不敢杀人,但换药的胆子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