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曾照彩云归(4)

我等你,很久了 咬春饼 613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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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做事就是这样,爽利果断,基本上这种话也就是客气告之,同不同意仍是她自己说了算。陈飒走前, 看了眼唐其琛,说:“医学挺发达的,换胃这种新闻听说得还是很少啊。”

柯礼都听笑了, “改天问问老陈。”

两句玩笑话收场, 他们之间共同打江山的情分是结结实实的, 谁也不必将就讨好谁。唐其琛这会子看起来也还好,直着背,神情舒卷,柯礼稍稍放了心。陈飒走,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屋子里。没想到门一关, 唐其琛力气失了大半, 直接给倒在了沙发上。

体格在那儿摆着, 动静真不小,柯礼也吓着了,“诶!唐总!”

唐其琛一手捂着胃,头往沙发垫里埋了埋,另只手冲他摆了摆。缓过这波痛感,唐其琛气有点喘, 抬起头说:“给老陈去电话, 你问问他开的什么药?”

语气乍一听如常, 但怒意薄薄。柯礼明白,唐其琛的心情是极低的。他没作声,就从衣柜里搬了条厚点的毯子出来递给唐其琛。冬天过了五点,天色就沉得快。光线已经淡了,但柯礼不太敢去开灯。唐其琛眯了片刻,闭着眼睛看着像是睡着。

又等了会,柯礼才起身调亮一盏小灯,然后坐在单座沙发上看起了书。

一目十行,心没静。把今儿的场景一串联,就跟通了电的灯泡似的,照得他没法儿集中注意力。再看一眼自己的老板,男人浅眠,发丝也微乱,少了示人时的矜贵体面,多了分红尘地气。就那么一小时前,和温以宁的聊天内容想必也都被他听见了。

温以宁说自己只是有点难受,柯礼懂。这话听着脆弱,但外柔内刚,是一份坦坦荡荡的表态。人都是这样,把话说得毫无破绽的,那叫粉饰太平。好的坏的都不藏掩的,才叫真洒脱。

当年,柯礼是了解个大概的。

不拿年龄说事儿,不管是三十四岁,还是二十四岁,唐其琛一直是温淡的性子,在他身上就折腾不出轰烈的感情。但他觉得合适的,便柔绵细密地对你好。

用傅西平的话来说,唐其琛哪儿都行,就一点,太长情。

唐其琛毕业回国后,唐家那阵也是暗流涌动,内忧外患分外敏感。唐老爷子没让唐其琛趟这趟浑水,而是安排他去了体制内的的企业锻炼。

一走六年。

从青涩到成熟,从成熟到运筹帷幄,一个男人最该努力的年月,他完成得漂漂亮亮。

也是这六年,他把当时年纪尚轻,青涩稚嫩的迎晨,带到能力足够独当一面。迎晨是个好姑娘,唐其琛是动过心的。但感情这种事谁能说清,迎晨也是个坦荡的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说玩儿暧昧,吊着你,享受这份追捧。

她有一句挺经典的话,是对唐其琛说的:“人这一生几十年,说长不长,还没准儿会碰见意外,那就挺短的。这个阶段,有什么人进入你的生命,是老天爷有的安排。但进入生命后,能成为什么角色,是我说的算。我感谢你,因为你教会我很多,你让我成长为更好的人。但再有点别的什么,真的,不会有的。”

唐其琛当时都气笑了,一手栽培起来的,伶牙俐齿全往自个儿心上扎了。

故事的结尾是四年多前,姑娘嫁了人,嫁给了自己十八岁时的初恋,铁骨铮铮的特种兵。当时唐其琛心里已经没什么了,看她发的朋友圈,一张婚纱照配个词儿:嫁啦!!

再过一年,朋友圈还给发了一条,一张婴儿照配词儿:生啦!!

这就是个慢慢放下的过程。从唐其琛回去上海,扺掌亚汇集团起,他就释怀了。

和温以宁遇见,合眼缘就是一瞬间的事。女孩儿先动情,明亮得像是春景里最艳的那朵花。唐其琛是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的。

但周围人不信呐,看看——二十来岁,生动漂亮,性格也有某些重合点。

傅西平跟他玩儿的那么好,当时都问过好几回:“其实我觉得也不是很像啊,眼睛?鼻子?哪儿像了?”

唐其琛睨了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那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载着她满上海的转悠吃饭。吃个四五次还能理解,回回吃,谁没个想法?温以宁憋不太住了,就在一次上车后,坐副驾,“你又带我去吃饭?”

唐其琛说:“是。”

“等等等等。”温以宁边说边把外套敞开,捏了捏自己的侧腰,“你看,肉都长厚半米了。”

她里头是件淡粉色的毛衣,软乎乎地贴着身体的线条,那样年轻鲜活。唐其琛目光落在她手上,然后是腰,纤细盈盈的很好看。夸张了。

他笑着问:“真不吃了?那我回去加班了。”

温以宁眼珠儿一转,咧嘴:“吃吃吃。”

那段时间,上海大大小小的餐厅饭馆儿都留下他俩的足迹。温以宁心思藏不住,总想要个所以然,直接问,她问不出口,矜持还是在这的。拐着弯地试探吧。可年轻时不懂迂回婉转,试探得不到点子上。

认识那么一个月,唐其琛给她最清晰的定义,就是一句:“念念,咱俩是有缘的。”

温以宁那时的性格不似现在这般沉稳大气,急不得,一急就控制不住情绪。她跟唐其琛生闷气,两人坐在车里,气氛淬了火似的,

温以宁不能忍,大晚上的,非得下车。老余开着车,没唐其琛发话他不敢。后来,这车还是停了,温以宁一头扎进寒风里,瘦瘦小小一只,看着都心酸。

老余见惯了场面,说直白一点就是恃宠而骄了。依他对老板的了解,多半是不会纵着的。可默了好久的男人,开口说:“老余,前边停,你跟上去,把她送回学校。”

老余说:“我看小姑娘是生气了,八成不会上车呢。”

唐其琛说:“我下车。”

老余太震惊了,赶紧道:“唐总,这不合适。外边儿都起毛雨了,西风刮着,太冷。”

唐其琛说:“停吧,我打车。”

老余照做,追上了温以宁。毕竟是长辈,说话还是有分量,他说公司有急事要处理,唐总坐柯助的车走的。冻得瑟瑟发抖的温以宁才上了车。车里,那人身上的淡香似乎还在,闻起来催人烦。

唐其琛那晚受了寒,病来如山倒,两人之间也没联系,他好了,才主动给她打电话。温以宁接通后劈头盖脸就是:“我不会跟你去吃饭,你不要来接我,你的饭不好吃!”

唐其琛听笑了,笑得眼角的细纹往上勾。他语气是淡淡的调侃,“……个小没良心的。”

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病了一场,温以宁说不出是愧疚还是想见他,终于还是探了病。三十岁的男人了,肯定不会让一姑娘觉得难堪,做什么都是包容的。你不来,我就给你打电话,你来,我就告诉你,谢谢,我是开心的。

温以宁给他做了一顿饭,唐其琛就倚在厨房边上,拿着手机给她拍视频。温以宁回头瞧见,举着菜刀嚷嚷:“你拍我干什么!”

那模样,虎虎生威,看笑了唐其琛:“刀别乱挥,小心伤着手。你做饭吧,我录一段,以后我也能照着做做。”

温以宁不信,“你还能做饭?你要会做饭我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