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打击是任何家庭都难以承受的。
文志强的父亲虽然成了植物人,却有微弱的意识活动,比如文志强的母亲在他床边哭,他的眼角有泪珠滴落;文志强握他的手时,给他按摩胳膊时,他竟知道用力抓握;趴在床边跟他说话,仔细观察,他的眼球会动,甚至有微弱的表情肌颤动。
医生经过多次会诊,给出了乐观的预测,认为他苏醒的概率大于50,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文志强和母亲大受鼓舞,坚信只要精心治疗和护理,他一定能起死回生,重归家庭。
然而,长期住院治疗需要巨额的医疗费用,这是普通家庭无法负担的,为了不中断治疗,同时考虑家庭经济能力,文志强带着父亲换过好几家康复医院,在康复治疗和承受能力之间找平衡。
最初那家医院一个月医疗费得十几万,后来换了一家一个月也得五六万,现在住的这家最便宜,一个月也得二三万。
植物人病人需要特别护理,定时翻身,每天两次全身按摩,为的是舒筋活血,预防褥疮;请人护理费用太高,也未必尽心尽力,所有的近亲都动员起来了,轮流值班。
刚开始,母亲、姑姑、大伯、叔叔等亲属轮流上阵,然而,几天,几个月尚可,时间一长,亲戚们各有各的营生,慢慢地都以各种借口回避了。
别人可以回避,文志强和母亲是不能回避的。为了更好的照顾父亲,文志强毅然申请退役,而且放弃了当地公安局的高薪聘请,长年陪着父亲住在医院,一心一意护理父亲,期待着奇迹发生,等待父亲从昏迷中苏醒。
对文志强来说,吃苦受累都不算什么,最伤脑筋的是父亲的巨额医疗费。
三年多来,父亲的医疗费累计二百多万,雇佣方分几次支付了二十万后,拒绝续费。
文志强家在农村,靠两垧多土地年吃年用,没什么积蓄。遇此变故,文志强把老家的房子土地全卖掉了,亲戚朋友借了个遍,想尽一切办法勉强维持着父亲的正常治疗。
父亲要钱续命,文志强必须想办法赚钱,赚钱成了生命的全部,他别无选择,当有机会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时,文志强稍加犹豫便应承下来。
文志强没有选择,只要有钱赚,什么活儿都接,竟然赚了些钱,除了维持父亲的正常治疗外,还清了部分债务,目前仍欠亲朋好友一百多万。
文志强作兼职纯属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是他想做,是有人求到他,请他帮忙,而介绍人就是刘大哥。
父亲病情稳定后,文志强和那次一起伤亡的工友亲属开始了维权之路。按照《劳动法》有关条款的规定,生产事故造成伤亡,正规的公司应该有工伤保险,可父亲供职的这家公司即无工伤保险,也没签劳务合同,这是不法公司逃避责任的常规套路,落入这个圈套,就给后来的维权带来无法逾越的障碍。
文志强和工友的亲属们四处奔走,在各个衙门之间申诉,投诉,苦苦哀求。尽管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因为满腔的怨恨,屈辱支撑和鼓舞着他们,这些人坚持不懈地出这个大楼,进那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