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杰问:“乌县那儿的?”
老罗头说:“榆树沟的。”
唐英杰笑了,心里一动,原来他们是老乡。
唐英杰问:“那你怎么到这儿了?来几年了?”
老罗头说:“听说这儿好活人,来两年了。”
唐英杰嘲讽道:“这大冷的天儿,你连煤都买不起,也没活好呀。”
老罗头说:“这是命,家里有个无底洞,老板心黑扣着工钱不发,我有啥办法。”
唐英杰一指保安,说:“拿个椅子,请老罗坐下,什么无底洞,谁扣你工钱了?说来我听听。”
老罗头也不客气,在椅子上坐下。接着唐英杰的话说:“我是榆树沟老户,种地,开过油坊,日子挺过得去。不成想儿子开车撞了人,要撞你就撞个死,他撞了个半死不活,医疗费花了十几万,赔偿十几万,我那有这么多钱,不赔儿子就得进去,心疼儿子,我卖了油坊,卖了房子,卖了地,能卖的全卖了,赔了人家我就屌毛没有了。投亲戚到这儿,干点零活。在工程队当小工,干了一年只开了几个月的工钱。我老婆风湿性关节炎,心脏病,三天二头住院,我挣点钱不够他看病。穷,真穷,不糊弄你。”
唐英杰说:“榆树沟西北街有家姓唐的你认识吗?”
老罗头说:“认识,没啥交往,他家一儿一女,日子过得还行,后来都走了,老房子好像亲戚住着呢。”
唐英杰笑了,说:“你真是榆树沟的。”
老罗头说:“我不撒谎。”
唐英杰说:“榆树沟那地儿确实穷,可穷也不能偷呀。偷犯法知道不?”
老罗头脖子一梗说:“不偷咋整?不偷饿死,冻死。偷犯法还不至于死,差啥不偷呀?”
唐英杰乐了,说:“你还挺有理呀。”
老罗头一仰脖子,说:“我没理,理都让你们当官儿的讲了。穷人没处讲理。当官的贪,经商的骗,穷人除了偷没活路。”
唐英杰笑呵呵地说:“老罗呀老罗,你可真让我长见识了。我见过偷的,没见过偷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对保安一招手说:“捆了,送派出所,去了就有苦头吃了。”
老罗头面不改色,白了唐英杰一眼,咬着牙根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爱咋的咋地。”
唐英杰收了笑容说:“好,好,老罗,我服了你了。你家在那儿?我现在就去你家看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穷,我放了你,如果不是,你就有苦头了。”
说到做到,唐英杰立马带着大象和甄秘书,宋军带着保安,押着老罗头,几辆车一溜烟去了老罗头家。
老罗头没撒谎,他家确实穷。
老罗头租住的是一间放杂物的仓房,简单粉刷了一下墙壁,面积也就十多平米,进门便是灶台,隔半截土墙里边是一铺小炕,炕上坐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围着一床烟熏火潦看不出本色的破被。
甄秘书一进屋就捂住了口鼻,大象进屋看了一眼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