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凉?什么时候的事?如今可好了?”皇上急忙问道:
顾准摇摇头:“如今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那封信应当是半个月之前写好的,昨儿才送到了京城来。”
皇上被这件事移开了心神,暂时把自己儿子的那些糟心事抛到了脑后,露出担心的神色。但是他又不肯承认他担心李况,担忧过后又略带嫌弃地同顾准道:“你那师父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旁人到了冬天恨不得一直缩在屋子里头不出门,偏他乐的跑东跑西的,也怪不得他受凉生病了,真是该!”
顾准无奈地笑了笑。
皇上骂完了后,话又软和了一些:“不过,他这一把老骨头也确实不容易了,也就比朕年轻那么一点儿,近些年朕都感觉力不从心了,更何况是他。”
顾准觉得好笑,他觉得他师父的身子骨比圣上可结实多了,不过这话他亦不敢说,反而附和着:“师父从前就说圣上一向健朗。”
“那老东西还会说这样的话?”皇上不信。
顾准道:“圣上,您是不是对微臣的师父有些误解?”
“什么误解,他本就是那不知所谓的人。”提到李况的不好,皇上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呢。他对李况的不满长年累月的攒着,除了能跟心腹的太监说上两句,旁人也都不敢说,气急了才能骂两句老匹夫,可是纵然骂了对方也不在意,甚至还恨不得他骂得狠一些,骂的越狠他就气得越厉害,他气得越厉害,李况就越高兴!
反正这厮心里总憋着坏。
皇上丝毫不觉得跟李况的徒弟说他的不好有什么不对的,反正在皇上看来,顾准可是站在他这边的。
“你别看你师傅现在正经着,他年轻的时候做的糊涂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生生能把人给气死!”
“竟有这样的事?”顾准见皇上有了些精神了,便顺着他的往下问:“师父他都做了些什么?看他如今这样子,可不像是会闹事儿的人。”
“多着呢,你是没看见。他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出身又不俗,性子可傲着呢,寻常的官员同他说话他都爱搭不理的,说好听些的叫清高,说不好听就像是那茅坑里头的石头,又臭又硬。也就朕不嫌弃他,处处都领着他带着他,短短几年还给他升了官。
可这老东西丝毫不记恩,也不想想他升的那么快究竟是谁提拔上来的?拿着他对付外人的态度来对朕,但凡朕稍稍有一点点出格,他便揪着不放,让朕在文武百官面前丢尽了脸面。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他回回如此。有一回还愣是逼着朕当众道歉,朕气急了,把他拖下去打了十个板子,可就拿十个板子坏了事,他竟然联合一众文官在皇宫外头跪着,就像我那不孝子做的糊涂事一般,逼朕就范!不仅如此,连史官也向着他,非得把朕写成一个不听劝谏的昏君。”
这些陈年往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重新提起来的时候皇上还是恨得捏紧了拳头。沈元灏带给皇上的消极情绪,已经彻底被讨人厌的李况给压下去了。
皇上越说越生气:“那一回,朕也是丢了好大的面子。后面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好容易才把这件事情给压了过去。他像是揪到了朕的命门一样,之后但凡遇上了事儿便故技重施。朕顾忌着名声,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打死他吧,冲着那张脸也下不去狠手,况且人家是李太傅的亲儿子,还是最疼爱的幼子,打坏了又怕李太傅心疼。
可以说,年轻时候的李况真是天生就是来克皇上的。不过也就克了那么两年,李况那张脸不耐老,过了而立之年之后便不显年轻了,他还嫌弃自己太俊朗,二十好几的时候就蓄了须。这之后,皇上对他便只剩下嫌弃了。
“好在你师父没把他那坏脾气带给你,你同你师傅还是不一样的。”皇上喟叹。
顾准已经不知该如何做评了。
他师父还是厉害的,寻常人若是做到这个地步,早不知道被砍了多少次脑袋了,可他还能安稳无恙,甚至在与二皇子一派起了致命的冲突之后,仍然能够全身而退,去盐官县当了县令。
顾准陪着皇上说了一下午的话,聊了他师父,又聊了朝中诸位大臣。
皇上对他们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意见的,嫌弃这个人上的太丑,那个人脑子不灵光……不论是谁,总有一肚子的话要抱怨。
同顾准把这些人都抱怨了一遍之后,皇上这才神清气爽,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他还留了顾准在宫里用了晚膳,甚至还跟顾准说,明儿也召他进宫,宫里的御花园景致正好,明儿他们可去那边烹茶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