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小姐,未来小姐,您在哪里?”
伴随着稳健急促的脚步声,身穿着和服的女仆穿行在曲折的回廊里。
花园的假山背后,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躲在那里。浅栗色的头发束成双马尾的样式,柔软的额发蓬蓬松松,白净的脸庞上眉头紧锁着,她瘪着嘴看向怀里的小奶猫。
碧色的眼眸里是一片惆怅,她马上要去上课了,这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猫咪怎么办呢?
白色猫猫的身上脏兮兮的,琥珀色的竖瞳半眯着,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带着细微的颤抖,左前腿处有着一处血肉外翻的伤口,星星点点的血迹沾染在猫咪与女孩身上。
女仆的呼喊声早已经远去,女孩悄悄从假山处探出半张脸,伴随着她的动作,双马尾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她直视着猫咪琥珀色的竖瞳,一只短短的手指放到了自己嘴边,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要是被发现了,她肯定要受到责罚的。
随后将猫咪塞进了自己的和服里,蹑手蹑脚地从假山处走了出来,因为害怕在回廊里会被人发现,她凭借着矮小的身材,穿行在花园的草丛中,最后拐进了自己的和室里。
素雅的和室里空荡荡的,除去榻榻米与矮桌外,便是书籍。
说这是成年大人的书房都有人信。唯一彰显着房间主人是个小女孩的大概就是木窗上挂着的天蓝色风铃了。
小女孩将猫咪塞进自己的壁橱后,连忙在镜子前查看着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很快就看到了衣袖口处扎眼的血迹。
“未来小姐?您在房间里吗?马上就是授课的时间了,请您随老身一同前往。”
门外恭敬的女仆,低顺着头颅,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小女孩皱了皱鼻子,回答着:“知道了。”
她紧握着拳头,眉心微微蹙着,朝着门口走去。
神色威严的女仆抬起头,按照惯例打量着自家小姐的装扮,鲜红的血迹在月白色的和服上显得格外扎眼。
“小姐,这是?”
“我不小心用裁纸刀伤到了自己。”女孩低垂着眉眼解释着,将握着的拳头松了开来。
白嫩细腻的掌心处,有着一道不大不小的伤口,被割开的表皮上粘附着点血肉,血迹还不停地从伤口处流出。
是非常崭新的伤口,是自己造成的伤口。
这是女仆做出的第一判断,她说道:“还请让老身为您做一下处理,换一身衣服再前往授课地点。”
“是,麻烦你了。”
“您是这宅院里的大小姐,无需对老身这种仆人说出这种话。”
瘦弱的小女孩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话。
她其实不想换衣服,因为一套下来肯定会迟到,授课的先生非常严厉,迟到势必会被告诉家主大人,到时候……
但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前往,也会被责罚。
在女仆的帮忙下,很快就换上了一套天青色的和服,想要急着前往授课和室的她,加快了脚步。却被身后的女仆喊住了。
“未来小姐,您这样穿行在回廊里,被少爷他们知道,会被责骂的。”
小女孩听到“少爷”两个字,身体微微一僵,放慢了脚步。
推门进和室,跪坐,训斥,警告,跪坐。
女仆见和室里开始进入正轨,她颔首缓步往后移动着,然后将和室的门拉上。
起身后朝着小姐的房间走了过去,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她见到了衣服上不应该存在的动物毛发。
她有必要去查一下小姐的房间。
结束了冗长的授课后,小女孩的腿已经近乎麻木了,但还是不着痕迹地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恭敬地低头在门口送着老师离去。
在老师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前,不可抬头。
终于最后一点声音也消失了,她缓缓抬起头,半扶着门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接下来是去领罚,迟到的责罚。
清澈的鸟鸣声在庭院内响起,青鸟扑腾着翅膀从一棵树上飞向碧波如洗的天空中。
小女孩半眯着眼,望着青鸟,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收回了视线。
没关系,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
她很快就不是一个人了。母亲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会像是书上描述的那样,温婉大方的吗?还是絮絮叨叨的那种?
她挺直着腰背,一步一步朝着禁闭的房间走去。到半路上,她想起来自己遗忘在壁橱里的猫咪。
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透露出下面的一丝慌乱。
站在路口,一边是禁闭室,一边是自己的房间。
她用指甲微微扣着掌心的伤口,疼痛透过掌心轻轻蔓延着,想到那只脏兮兮的猫咪,那双充满了信任的琥珀色竖瞳。
她朝着自己的房间赶了过去。
还没等到她走到房间,身穿着黑色条纹和服,外披羽织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女孩的脸顿时煞白,她紧咬着下嘴唇控制着身体不自主的颤抖,朗朗晴空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只有坠入冰窖的寒冷。
寒气从全身上下的毛孔里钻了进去,冲刷着她整个身体。
“呦,未来,这只脏兮兮的野猫从哪里来的?”
轻佻的声音从男人嘴里吐了出来,与之相伴还有被他一脚踢出来的猫咪。
弱小而又无助的小动物,呜咽着,因为腿上的伤口,它甚至无法站立,只能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琥珀色的瞳仁里弥漫着一层湿润,它朝着给予过自己温暖的女孩求助着。